吻總是要結束的。
為了阻止兩個人的接吻永遠繼續下去,從誕生的那一天開始,每個人都會因為窒息死掉。
滾燙的面頰碰在嘴上,她才想起他還身在病中,捉起他的手。
指尖冰涼,手心卻很燙,她怕他的手被凍冷,又怕他體溫太高,如今兩樣都發生了。
冷冰冰的手指反扣住她的掌心。
“已經退燒了。”
他好像知道她在想什麼。
“真的?”時雨擡頭,“那你的臉為什麼這麼燙。”
“被你氣的。”
臉很紅,那應該就是很生氣了。
“怎麼才能不生氣?”
“沒辦法。”
既然已經生氣,無法挽回,不如讓他更氣一點。等生氣得夠多了,也許就變成開心了。
時雨彎了彎嘴角,坐在他的身側,過了很久才道:“我們再去一次雪松山吧。”
“去做什麼?”
他沒生氣,眉間甚至露出點淡然。他簡直是一個看破了人事的老神仙,覺得人間的很多事其實并不值得挂念。
“去看一看那家店。”
“沒必要了。”
神仙說話總是很輕松的。
“有必要。”時雨淡聲道,“就好像我要找你,一秒鐘都不會慢,害怕會找不到。”
他眉毛揚了揚,被這話感動,口中卻說:“可我沒要找誰。”
“隻要你還有一點點想要見她,就去吧。”
池一輕輕搖頭:“我不想。”
“真的嗎?”
“我已經有你了。”
她的聲音溫柔而蠱惑:“你可以有更多。”
池一閉上眼。
睫毛柔軟地蓋在他的面頰上。每當他不笑的時候,眉間都會露出這種帶着點痛苦的神色。
初見時的那一場病就好像一團鬼氣,周身萦繞,十幾年來看似早已散去,一閉上眼,又從眉間鑽出來。
“你可以面對她的。”她步步緊逼。
他不滿地皺眉,側過身,冰涼的手指捏住時雨的面頰,捏得她嘴巴鼓起來,低頭質問:“你不是最喜歡說沒有必要了嗎,怎麼,現在不一樣了?”
時雨幹脆鼓着嘴,滑稽地笑着說話。
“那時候我不知道,再次和你在一起是這麼重要的事。”
就算是無法掌控與預料的未來也沒關系,不必恐懼着未發生的一切,恐懼着成為負擔。
“不管以後有什麼不好的結果,但是見你就已經是好結果了。”
面對不遺憾,逃跑才遺憾。她和池一是一樣的,所以不想讓他有遺憾。
“肉麻。”池一過了會才道。
“肉麻也沒什麼不好。”
他的手松開,放過了可憐的面頰,向上移,蒙住她的眼睛。
一片巨大的漆黑寄宿在他的手心。
“如果沒有好結果,你得為我補上。”他悶悶不樂,像被強迫吃了一片苦藥的小貓,兇狠又大聲沖人叫罵。
“當然可以。”
-
清明時節。
初春的白霜鎮,遊人隻有星星點點。
春天去雪山的人很少。夏天去是避暑,冬天去是看雪,但在春天,似乎就找不出一個适宜的理由。
其實,約好來白霜鎮的轉天,池一的病就好了。可是劇還沒有看完,課卻不得不去上。
時雨又賴了一日,心覺該走了,飯桌上開不了口。
早餐是最普通的牛奶和雞蛋,時雨小時候每次生病,恢複期都要被強制吃半個月的雞蛋,這是有營養的東西中最易獲得的一種。
池一小口小口地吃金燦燦的蛋黃,問:“你不回宿舍住嗎?”
“我……”時雨實在不知道怎麼告别,“不了吧。”
“哦,那我回宿舍住了。”
“什麼?”時雨咽下口中的牛奶,雙目震驚。
“我也沒退學啊,去學校住方便一點。”
“對哦!”時雨恍然,“我們還是在一起上學的。”
就是說,還是擡頭不見低頭見,不在三米之内,也在三百米之内。
“不然呢。”
他輕哼一聲,想笑話她幾句,卻看見她笑眯眯地吸着牛奶。頓時低下頭,剝開透明的塑封,無言戳開牛奶。
“一起回去吧。”
牛奶吸幹了,他才說出來一句話。
時雨回到宿舍,做起白霜鎮行程安排。
搜來搜去,隻有那幾個老地方。不過,這次隻有他們兩個人,時間寬裕,即便起晚,賴在床上半天也沒關系。
最重要的,是去那家西點屋。
它還在那條街上開着,甚至生意越來越紅火,網上說,周末至少要排隊半個小時,才能進店。有的到店評價中提到的老闆娘,卻沒有一張她的照片。
會順利嗎。
她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