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兔子其實不愛吃胡蘿蔔。】
照片上加了一句很俏皮的話,用娟秀的字體寫出來。
時間巧合,挂的挂飾是同款,加上兩人多次行程都有重疊的部分,在解讀之下,池一的種種行為,都和她有關。就連那頭銀發,都能找出對應,這個女孩子在一個月前正好發了一張銀發偶像的背影照片。
【原來是談戀愛了。】
【都是成年人了,談戀愛多正常?】
【果然明星都愛網紅。】
“叛逆期”變成了“為情癡狂”。
可是,不對啊。
那個挂飾是他在山間的集市上買的,節目播出後,是不是就能真相大白?但是那也要等一個月。
不過,他是在鏡頭下買的嗎。她并沒有看到那一幕,如果沒拍到,那這就是“死無對證”般的事了。
排山倒海的“真相”不聽她的辯解,她也沒辦法辯解。被誤解,被認為和他疏遠,這不是她的願望嗎?
下課鈴響,她走出教室,和迎面走來的陌生人撞上視線。她們挽着手臂,說着話,親熱又自然,沒有任何異狀,時雨卻挪開眼神。
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别人在看她包上的小兔子。
她一下把它握在手裡,一根硬硬的毛刺紮在手心,第一次發現它的做工真的不算好。
她下意識地認定,所有人都在盯着這隻兔子看。所有人都會覺得,她在模仿另一個人。這是錯覺,但是一顆心陷在泥潭裡,越掙紮越攪起飛濺的泥水。
秘密不僅被公開,還成為了他和别人的秘密。
不能摘掉。
她偏執地這樣想着,把手從兔子上移開。
可是池一能有什麼解釋的辦法?這件事實在太巧合了。原本的“怎麼辦”已經停在對話框裡,她卻又全都删掉了。她沒想好,更不知道怎麼和池一說。
糾結持續到傍晚九點。
嶽微早就有約,已經醞釀了好幾日。她換上一身黑色牛仔衣,去參加一個“據說很潮流”的通宵聚會。她在宿舍的歡呼聲中潇灑地走出門,叫着“不能被看扁了!”。
沒過十分鐘,一條信息發過來:【我的校園卡忘帶了!】
嶽微打電話和她哭訴:“我已經上車了。”
“明天進門時和保安登記?”
“不行,最近查得很嚴!還是因為池一的事,想混進來的人太多了,現在都必須打卡進門了。”嶽微求道,“能不能幫我拿一下?送到學校東門,我明天去取。”
“行啊。你放在哪裡了?”
“應該就在桌子附近吧……”
時雨捏起她桌上的校園卡,确認上面的照片是她:“找到了,就在桌上。”
“對,就是那張!”
“你換照片了。”
“補辦的,花了我二十塊錢呢!”
“學校真黑心!”
時雨披上一件厚外套,挎上包,急匆匆地走下宿舍樓。
夜裡的櫻花比白天更美,學校裡的燈點着暖橘色,把粉色的櫻花烘托出一種懷舊的氛圍。如果能在這裡偶遇池一,就能問問他打算怎麼辦。這時她才想起來,他現在不在學校。
時雨在黑夜走近亮着光的保安亭,手上的電話還沒挂斷,心裡默念着敲門後要和門衛說的詞:“我就放在門衛那裡?”
“不用了。”
“什麼?”
“小焱還沒打上車,我叫他幫我拿了,你給他就好。”
“誰?”
“你的那個同學。他說認識你,肯定能找到你。”
“他來了?”
時雨放下手機,茫然地找了三分鐘,才在深藍的夜色中看到一抹黑色。秦焱就站在校門外,從欄杆縫隙裡盯着她,不知道看了她多久。從時雨的角度,正好看得見他整個人漆黑的身影。
原來他把頭發染回黑色了。
校門口的燈光因老舊而微弱,時雨看不清他的臉。
秦焱見到時雨終于找到他,笑了一聲,一手插着兜,一手摸上腦袋,不知道是想把頭發揉亂還是理整齊。不管是刻意,還是真的放松,至少他表現出的姿态舒展,體面。
時雨一言不發地走過去,伸長手臂,想要把那張校園卡遠遠地遞給他,秦焱懶散地擡手去接。可是有如耶稣和亞當手指差一點相觸的那副畫作一樣,怎麼都少一點,碰不到。
他是故意的。
時雨走近一步,主動把卡遞過去。
一輛車恰好從校門口駛入,道閘杆向上擡,車子緩緩拐彎時,車燈霎地亮起來,兔子登上舞台。
秦焱盯着她挎包上的兔子,目光如箭矢,移向她的臉,笑道:“你也挂着這個。你才是他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