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路找去,最終停在緊閉的深藍色辦公室門前,敲了敲門,無人響應。發信息詢問師姐,十分鐘過去,師姐依舊沒有回複。
辦公室門前沒有任何标識,時雨又确認了兩遍,才肯定自己沒找錯地方。
怎麼會一個人都沒有……這節目組到底什麼情況。
既然報道點沒人,她想了想,躊躇着給池一發去消息:【我現在在電視台,衣服帶着了,你在嗎?】
【我在七樓,三号策劃室門口。】
【好!我現在去找你。】
乘電梯到了七樓,三号策劃室就在一拐角處。
策劃室門關着,磨砂玻璃牆上貼着《飛越無限》的大幅海報,色彩豔麗缤紛。門邊,一身黑的平頭男人正倚着牆低頭看手機,像在等人。
她在距門口不遠處停下腳步,待在靠邊的位置,雙手拎着袋子,等着池一。
這就是他們節目的策劃室了,倒很氣派。池一多半要過來談工作,可能同學也正坐在裡面。然而,想起電梯裡聽到的議論,時雨心中卻不寒而栗,不知道這光鮮亮麗的節目,背後到底是用多少白骨搭成的。
“喂。”正思索時,平頭黑衣男幾步走了過來,笑着打量她幾眼,“來實習的?進去啊。”
時雨搖頭,指了指手中袋子道:“我不是來實習的。我和人約好,還他東西。”
“和誰啊?”
她如實道:“池一。”
一聽這個名字,黑衣男的神色驟變,笑意瞬間消失,從上到下打量她幾眼,語氣戒備道:“你是粉絲?這裡不可讓送禮物!”
時雨連忙辯白:“不是禮物,是我還給他的東西。他和我約好了在這裡見。”
他将信将疑:“哦,你認識他?”
他個子足足比時雨高一個頭,态度強硬,幾乎是俯視着她,令人确信隻要一個回答不對,他現在就會叫保安把她丢出去。
她笑了笑,解釋道:“算是認識。我們是同學,我也是江藝的。”
“哦。”他沒再多問,走開幾步,隻是時不時往她這邊瞟着,生怕她惹出點事似的。
時雨被他盯着,也是如芒在背,隻好低頭盯着袋子中的大衣,正苦惱着他究竟何時才能來,一雙纖細白皙的手伸進視野裡。
一擡頭,正對上池一的臉。
他垂着眼睛,睫毛又長又直,黑色長袖毛衣緊繃的袖口卷了兩折,顯得他的手臂更是精巧。他的眉眼沒怎麼變,瞳孔漆黑,一垂眸就顯得專注。
他的身後跟着個年紀不大的便裝青年,她年紀不大,微笑和善,看樣子像是他的助理。
時雨禮貌道:“衣服還給你。我找人洗過了的。謝謝你!”
池一道了聲“好”,接過手提袋。
時雨心煩意亂,想着這樣一來也算把東西還清了,倒是悄悄松了口氣。她轉身要走,以免那黑衣男再多心。
池一在她背後道:“你不進去?”
“我?我進去做什麼?”
“哦。”
池一不再問,黑衣男又走過來,隻不過這次是和池一說話,對他熱絡地點頭:“來了啊!”
他利落地轉身進了三号會議室,跟着他進了會議室,隻聽到門合上時的聲音。
為什麼問我要不要進去?
站在電梯裡時,她才想起自己原本也是去“飛越”實習的,然而現在不去了。也許嶽微無意中早告訴了他這事,他就以為自己也該進去。
這是個誤會,但是他一進去,估計誤會就解開了。
她兩手空空地站到《彩虹号角》節目組門前,敲了敲門,幸好,這次門内馬上有人應聲:“來了!”
太好了,總算有人了。
門一開,時雨擺出笑容:“您好——”
她的笑容卻僵在了臉上。
為她開門的人穿着件陳舊的深綠色舊外套,眼睛又細又彎,沒笑也有笑意,像隻猴子。
時雨愣住了:“鞏叔叔。”
鞏仁傑也是一怔,神色中流露出一絲遲疑,随後卻笑得更開了,大聲叫她:“小雨!”
他頭發長了些,白發不多,但顯得比往日憔悴不少。臉上雖然在笑,眼角卻起了深深的褶子,想向她做個感慨久别重逢的喜悅表情,卻隻剩下濃濃的疲憊感。
“來!先進來坐。”
辦公室内的布置尋常,隻是辦公桌上太過幹淨,隻有其中一張桌上堆放着大量的文件紙張,摞得亂糟糟,讓人懷疑是否有人真能從這一大堆紙張中找到要用的資料。牆邊開了一扇透明的門,連着一個小型的會議室。
工作日,辦公室裡隻有一個工作人員在,怎麼想都有些奇怪。
鞏仁傑叫她坐到空椅子上,自己坐到她的對面。他手邊放了一隻橢圓形的玻璃茶杯,就這樣認真看着她,忍不住再次感歎道:“真是好久不見了……”
時雨點頭:“是啊……”
沒記錯的話,大概有六七年。他今年應該有三十五歲。
時雨寒暄道:“您在這個組裡做攝影嗎?”
“我……現在算是在吧,呵呵。我……剛調來。”鞏仁傑面帶難堪之色,幹笑幾聲,眼神四處亂飄,不知該怎麼回應。面對這個簡單無比的問題,卻找不出一種回答的方式。
時雨不好繼續問下去,正遲疑時,師姐來了消息:【學妹,實在不好意思!耽誤你的時間了!】
時雨馬上回複:【沒關系,我已經進門了。】
幾乎是同時,對面的回複跳出:【這個節目可能要被台裡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