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在溪當着何修文面說這句話,已經消耗掉了自己大半臉皮,人也在等待江宴回複時變得清醒。
可惜江宴并沒有回複,隻是輕聲笑了笑,繼續坐着等他們兩個說話。
他好像一直都是這種淡淡地樣子,魚在溪盯着看了會兒,收回視線看何修文,道:“你不是撞鬼,應該就是簡單的噩夢,最近身上有什麼異樣嗎?”
何修文搖搖頭,“沒有,就是晚上總會夢到,其實我都不會被吓醒。”
魚在溪點頭,“那就沒事,這個世界沒那麼容易與鬼産生緣分,大部分人死後都會選擇轉生,隻有魔物才會害人。”
何修文一臉認真的聽着,等他說完,似乎是放心了,“那我回去?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魚在溪笑着搖搖頭,“沒事,不是你的原因,先把你送回去,你安心等着。”
話落江宴擡手直接開陣将人送走,一點猶豫都沒有。
房間裡隻剩兩人,魚在溪無聲歎了口氣,先理順了下思路,問江宴:“是不是不習慣我們現在這種關系?”
江宴擡眼看他,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沒表情其實就是他壓着火的表現了,之前将他氣的擰眉要罵,都是魚在溪實在厲害。
有了前世記憶,魚在溪再判斷起一切來都有了底氣,他終于能想明白現在的江宴到底再氣什麼。
“你是覺得我沒辦法再圍着你一個人轉了,我在山下,有其他朋友,有其他想做地事,你對我的表現心裡沒底,也對我們的以後沒底。”
江宴一言不發看着他,并沒有表态。
魚在溪又想了想。
江宴對他的表現沒底,不知道他是否還滿心滿眼都是自己。
“你完全不用擔心這些。”魚在溪無奈的笑了下,卻笑得十分蒼白,沒有什麼說服力。
“在決定與你共度餘生後,我就再也沒有過别的想法,我答應了要和你走到最後,也确定自己愛你,你為何會不相信我。”
“我不是怕你被别人分去心神,”江宴收回視線,盯着面前的地闆,說話時向隔着千萬裡距離,“我是看出你沒有想跟我一起走到最後。”
他聲音不大,語氣也并不算堅定,在數次猜想中,他曾無比希望是自己想錯了。
魚在溪被他說的頓了頓,“可什麼叫最後?”
他忍不住問,“你死了就算永遠結束了,那我呢,此後的生生世世,我一個人輪回一次又一次?”
魚在溪咬着後牙看向他,恨恨道:“我不懂你說的最後,我隻知道如果隻是我死,那就還有轉世輪回再來見你的可能,但你沒有,你親口說的你沒有!”
“那我就要一次次見證你的生死。你下一世會忘了我,那時候就什麼都結束了。”江宴擰眉說完,又十分糾結的轉頭看向他。
他再開口時聲音有些不穩,也知道自己說的這些對魚在溪來說并不算最好的結果,“這是我想要得最後。”
魚在溪一動不動盯着他,人靠在後面床頭上,好一會兒沒說出話來,找不到自己聲音,好像連呼吸都忘了,根本不知道應該怎麼做。
等了會兒,他終于找到自己的心神,扯着嘴角覺得有些荒誕,淺淺歎了口氣後道:“那我們現在就死吧,一起死,我就不用怕看到你死了。”
他以為兩人在一起後會好好的,能過一段還算幸福的生活,他找回了記憶,也想彌補兩人缺失的這些年,對江宴幾乎表現到了依賴和無所反抗的地步,江宴說什麼就是什麼,到頭來他的想法依然沒變。
“是你不想跟我到最後。”魚在溪苦笑起來,心裡都苦的難受,鑽心的疼,“江宴,你到底能不能想明白,明明是你不想陪我。”
他們明明已經互相表明心意,卻還是各自揣着心思,各有各的打算,這算什麼愛情。
太荒謬了,也太自以為是了。
魚在溪往後仰頭無聲笑着,好在憋住了眼淚,沒那麼容易哭出來。
他和江宴糾纏了半天,終究是糾纏不清。
“你打算一死了之放下這一世的全部,正好也沒機會再回來了,而我就要生生世世一個人去輪回,如果哪一世恍然半夜驚醒,想起我許久之前的愛人為我而死,敗盡輪回,我就真的能安心活着嗎?”
兩人之間好像都是魚在溪在說,從很早以前就是這樣了,江宴不愛說話,也沒人逼着他去說,但今天不說不行。
“我想完完全全了解你得想法就那麼難,”魚在溪擡手扔了個枕頭過去,力度不大,權當發洩,“如果你真的愛我,為何對我如此不負責!”
“我沒想過這些,”江宴吐字不快,聲音低沉,一字一句都像是對自己的審判,“我隻想快些将你安全送入輪回,來生你會忘記一切,也不會再想起我。”
“你從一開始想的就是這些,從未變過,在龍水島之前就是?”魚在溪問他。
江宴點頭,“确實,從未變過。”
魚在溪這下連笑都笑不出來了,手撫過身下的床,把手伸進被子裡感受溫度,“我們剛才還說着那麼親密的話,現在你說那才是你最真實的想法,我們之間的親密算什麼?”
江宴似乎笑了下,很快,魚在溪眯了下眼,沒看清,隻聽他道:“我被滿足的奢望。”
魚在溪氣的都不知道該說什麼,轉頭看向床的裡側,隻最後低聲抱怨了一句:“師哥,你還真是不懂感情。”
江宴沒再說話,兩人之間氣氛降到了冰點,小小房間變得無比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