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吉。”
世棠想這個名字,聽的少,也沒繼續問,隻是點點頭。
芳雲在一旁收拾着桌案,同世棠道:“姑娘有所不知,這小子實在能吃,晚飯前便吃了五個餅子還就着一鍋熱湯面。”自己話說着,邊用手背捂着嘴笑。
碧衣在一旁睜大了眼睛,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畢竟生嫩,被人當面說能吃,阿吉覺得面上挂不住,臉紅得似火燒。他在街上流浪多年,為了護口吃的沒少跟人打架,今晚是他吃的第一頓飽飯。
世棠瞥了幾個侍女一眼,笑聲很快小了下來。
看向阿吉,笑着道,“正在長身體的時候是該這個吃法。”
啟焱被兆平幾人從架闆上小心地挪到書房的床榻上,大夫仔細清理了傷口,又撒上藥粉,痛得六爺一陣呲牙咧嘴。
晚飯前,廚子來書房問六爺可有什麼特别要吃的,六爺并未言語。隻讓兆平去主屋随便端出個兩三樣,蜜漬豆腐、紅燒肉,連同一大碗糯米飯,六爺忍着後背的疼,趴在床上,一口一口全部下了肚,滿口留香。
歸甯之後的接下來一段時間,世棠便帶着丫頭小厮們歸置嫁妝,在主屋裡添置些她平日裡常用的東西物件。
晚間榻上看書乏了,她便在碧衣芳雲陪着下換衣除妝,每日如常時辰上床歇息。如此三日。
啟焱被老侯爺抽了一頓鞭子,獨自趴在書房被褥上,吃喝一個姿勢,活像被壓在兩界山下的猴子。太陽東升西落,手中一本《戰國策》來回被翻了多遍,月亮爬上來的第三日,啟焱心裡不是個滋味。
整整三日,老爹不問,老娘不來,明媒正娶的妻竟也不露面。兩房妾室倒是跑的勤,一個哭天抹淚,一個抹淚哭天。
啟焱打從心底裡往外生出一股子長歎。
随後盯着半空中的月亮咬牙,等爺身上好利索了,非休了那小庶女不可。
玉景軒主屋裡,碧衣守着茶爐引火煎水,此時爐火熾盛,壺嘴裡冒出的白霧正縷縷升起。
世棠抱着集市上淘換來的話本子,手捏一顆案幾上的梅煎往嘴裡含,微酸的味道讓她輕蹙了下眉頭,過了一會忍不住又去捏第二顆。
芳雲打着小扇,看姑娘吃完便遞上了帕子。
六爺傷後便一直待在書房,沒聽姑娘提過一句。小兩口剛過起了日子還未見多親密,就已這般生分。若是老太太問起,她該如何回。芳雲又遞上帕子,有些着急道,“姑娘,三日了,我們還不去看看姑爺嗎?”
世棠端起茶盞潤了口,眼前浮現出賀啟焱在架闆上的情形。外人隻道他的不是,内裡實情誰個能全知,父子間動不動像點了火炮,若全然賴賀啟焱一人也是沒道理。
她擦幹淨指腹上的梅子末,從榻上起了身,輕輕地道,“自然是要去的,不然婆母怎麼放心。”
婆母對自己還是好的。
書房門口杵着人高馬大的兆平,周遭異常安靜,連灑掃的下人都不見一個。
兆平先頭得了令,除了大夫,沒有六爺授意誰人也不能進書房。
世棠正往這個方向走過來,身後還跟着倆丫頭,一人一手提着個食盒。
兆平老遠見着了,不覺眉頭擠到了一處。
六爺不讓人進書房是嫌小娘們呱噪才如此吩咐,是不是表示大娘子不在其中,可若是想見大娘子又為什麼不直接住主屋?
看着眼前離他越來越近的大娘子,他又側着頭往書房裡瞧了瞧,長了個大腦瓜子,怎麼也想不出來怎麼辦。
兆平神色躲閃,世棠哪裡還不明白。這是賀啟焱讓他守在門口不讓人随意進出呢。她不想為難他,來了也就算看過了。
世棠讓碧衣把食盒拿給兆平。
啟焱正望着窗外的樹梢子愣神,聽得門口傳來聲響,清楚地聽見世棠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說什麼食盒。
碧衣兩人将食盒遞給了兆平,世棠剛要轉身回去,裡面六爺發了話,“提進來。”
食盒還沒提穩當,兆平面上便是一頓,六爺怎得如此着急?不是才吃了早飯沒多會。
他想起這幾日主屋的飯食六爺吃的噴香,現在大娘子又送,估摸着六爺着急也是有的。
于是不好意思地沖大娘子笑了笑,欠了欠身,提着食盒趕緊進了書房。
啟焱正等着,見進來的隻是兆平一人,頓時黑了臉,盯着他道:“誰許你進來的?”
兆平一臉懵,怎地一副吃人的表情,老實巴交地回答,“不是爺剛才說讓提進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