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自内打開,一個身量高大的男人抵着門,面上染着紅暈,手上濕漉漉的,地毯上的濕痕從衛生間一路灑過來。
侍者耳觀鼻鼻觀心,沒再到處亂看,快速道:“我們這個湯都是自己熬的,裡面有陳皮、枸杞、山楂、蜂蜜,您喝的時候注意溫度,小心燙着。”
男人漫不經心地應了聲,視線并未看向他這一側,也沒有分給廳内那隻朱紅色的小湯盅,而是看向次卧套間的方向。
次卧的房門緊閉,屋内幹淨整齊,略有冷清,不像是有第二人的樣子。
但是玄關處有雙絨面細閃鑲鑽高跟鞋,和手工小牛皮的切爾西擺在一起,很是親昵的模樣。
侍者擺放好餐具,鞠躬行禮,“若有需要,随時聯系總台,我就不打擾您了,祝您旅途愉快。”
他說的話很尋常,每位侍者都是這樣被培訓的,但是無心之語聽在别人耳朵裡,又是另一番風味。
待侍者輕巧地關上門,宋俨步入主卧浴室拿了條雪白的毛巾,把手上的清水反複擦了好幾次。
力道卻越來越小,他把毛巾丢進髒衣簍時,指縫間都還殘留着濡濕的潮意。
似乎還有點不屬于他的溫熱在。
氣息又陡地深重,他在空曠的浴室内踱了幾步,緩過神來,才回到廳裡,把解酒湯一飲而盡。
陳皮和山楂的清香十分濃郁,回甘時帶着蜂蜜的甜香,他又在餐桌邊呆坐了會,折返回主卧浴室裡刷牙洗臉。
走回廳内,次卧的房門還關得死死的,陽台和會客廳都沒有人迹。
祝朝意還在洗澡?
要這麼久嗎?
宋俨靠在沙發上,酒意已經消下不少,但他用手背摸自己的臉頰,還是熱的。
怎麼辦。
她會不會是生氣了。
宋俨杵在次卧房門前,門闆上投下人形的陰影,他琢磨着剛才留意到的她的神情,在腦海中複盤那些小細節都屬于什麼情緒。
斂眉垂眸,約莫是害羞,畢竟那時候對視的話,真得要幹柴烈火地一發不可收了。
然後她蹙眉……是難受嗎?可是她還一直抓着他,不像是拒絕的樣子。
宋俨弄不明白,擡手想敲門問祝朝意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但又怕她睡着了,他反而吵醒她。
便又在廳裡悶頭打轉,而後掏出手機給好幾個人發了消息,讓排查今晚宴飲廳的人手配備。
酒精過敏會皮膚紅腫起疹,還會引起上吐下瀉,若是更嚴重,便會導緻過敏性休克,危及生命。
用香槟杯裝滿56度的烈酒,基本是要治祝朝意于死地。
祁琦不會這麼做。
她自從祝朝意在遊戲時将她公主抱救起,就再沒找過祝朝意麻煩,而且今晚的出手相助,也是大張旗鼓,生怕别人不知道有她給祝朝意撐腰。
時淼,她要害人,大概不會拐彎抹角。
以她的手段,大概會覺得把人推下甲闆更簡單了事,何必大費周章地從祝朝意的飲食入手,太不保險。
關新妍就更不可能了。
祝朝意那日提起這個名字之後,宋俨就有關注這位靠山倒坍的前一線女星。
她之前業内口碑太差,做事也從不留一線,以至于沒了後盾,就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被葉瀾舟掴掉一個女主角不過小事,公司雪藏,資源全撤,代言解約,還面臨着藝人德行虧損危害品牌信譽的天價賠償。
和她以往得罪過的人相比,祝朝意小巫見大巫,關新妍若卷土重來要複仇,估計她還得排在葉瀾舟後面。
葉瀾舟。
宋俨細細捉住這三個字,手指在屏幕上頓住。
【Y.】:幫我查一下這幾個名字。
他發送完信息,不多時,對面回了一個“好”字,他也沒再看,把手機收起來。
祝朝意今晚大概是不會出來了,次卧内一應俱全,他也不用擔心她晚上睡不好……
“咔。”
門把手被按下的輕響傳來,宋俨看向異響發出的方位,莫名覺得自己似乎應該藏起來。
但祝朝意已經從門縫裡看到了他。
“……解酒湯喝了嗎?”她問。
宋俨點點頭,不自覺地捏住自己的右手指尖,視線隻敢停留在她卸了妝後素淨清雅的臉上,沒敢往旁的地方看。
“哦。”祝朝意又把門縫推開了一點,瞟到餐桌上的那個湯盅,“現在酒醒了?”
宋俨不知她意圖問什麼,但想到自己先時的話,抿了一下嘴唇,緩慢走過去,“醒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不像是醒了酒,反而更醉了似的,讓祝朝意将身體重心從右腳換到了左腳。
她隻帶了一套睡衣,絲綢質地的,柔順地貼合着身體曲線,也誠實地反饋着她的體溫。
宋俨走來這幾步。
她的體溫仿佛又逐漸升高。
時間還早,她睡不着,想問問今晚發生的一些事,所以才開了門。
然而她甫一開口,宋俨已經低下頭來。
“解酒湯喝了,也刷牙洗臉了。”他又捏了一下那幾根手指,微啞的聲音滿是快溢出的情愫。
“要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