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控裡的祝朝意幾乎将宋俨整個擋住，他隻得在狹小的縫隙裡禮貌道：“阿姨好、叔叔好。”

祝英開了對講讓他們快上來，還是祝爸爸記着選擇開鎖，否則那兩母女就要在監控裡聊個半小時。

“計劃照舊？”走進電梯，祝朝意輕呼一口氣。

“嗯。”宋俨道，看着她按下30。

祝家破産後，他們一家三口換了個叫“金玉軒”的小區居住。

和先前的“頌順閣”同樣，金玉軒也是公寓頂樓平層，但要小一百來個平方，最大的房型不過三百平。

靜音電梯無聲啟動，兩人靜靜伫立，四面八方的鏡子印着他們平淡無波的漂亮臉龐。

仿若傳說中面和心不和的豪門夫婦。

昨天是這個月以來，他們倆一整天未見，但剛才登機前彙合，二人也是無言以對。

飛機上，祝朝意把眼罩一戴就是睡，睡之前宋俨在敲電腦，醒來後宋俨還在敲電腦。

連手肘的角度都沒變過。

高二時也這樣，祝朝意趴着打瞌睡，宋俨桌上攤着的先是《小題狂練》，再是《高考必刷題》。

以前是小機器人。

現在長成了大機器人。

“咚”的清脆聲響，電梯門打開。

祝朝意剛邁開腿，宋俨突然道：“牽手。”

她看了眼自己手上的幹貨禮盒，“不必了吧。”

但他不容分說地取走她手裡的東西，都拎在右手，用左手牽她，“我們在熱戀。”

“……”

被宋俨抓着走出電梯，就幾步路的功夫，祝朝意身上卻卡殼一樣，咯吱咯吱的，怎麼都不舒服。

可能是戒指撞在一起，成為不适的根源。

祝英已經開了門，迎上來：“哎呦，還帶這麼多東西來。”

祝爸爸樂呵呵地接過幾袋水果點心，還對宋俨頻頻點頭示意。

若不是祝英打了小報告，祝朝意都看不出他對宋俨有不滿。

宋俨幫着把東西提到廚房，輕聲對祝爸爸道：“這袋是牛肝菌，這盒是雪燕燕窩，聽說溫着吃更好……還有點海參和鮑魚，您看怎麼貯藏合适。”

之後又幫着一道把果盤端到茶幾上，叫祝爸爸還得了祝英的小聲責怪：“怎麼叫人家做事……”

然而宋俨非但幫祝朝意把石榴和西柚都剝好了，上桌吃飯時，還主動為她盛湯盛飯。

夾了幾筷子鳜魚，他也細心挑光魚刺，才放進祝朝意的小碗裡。

看得祝英幾次欲言又止，在他又一次起身為她盛湯時，忍不住和祝爸爸咬耳朵：“我看招招和小宋在一塊，以後指不定路都懶得走。”

祝爸爸哼：“可不嘛，這小子怕是連廁所都想幫她上。”

祝英眉心微挑：“這話我聽着耳熟啊。”

祝爸爸他老丈人，也就是祝朝意的姥爺，在她上小學那會兒，也那麼說過他。

“又不是才出生的小娃娃，怎麼連煮雞蛋都要剝好搗碎了才肯吃，你幹脆幫她咽了得了。”

但其實姥爺自己也寵祝朝意寵得緊，全家無一例外。

沒辦法，祝朝意小時候長得玉雪可愛，白糯糯的臉蛋就像兩隻剝皮水蜜桃，提出的任何要求都讓人無法拒絕。

路是要抱着走的，飯是喂到嘴邊才吃的，睡覺是要念着故事哄着才能睡着的。

所以才養出她年歲小時憊懶嬌縱的脾氣。

宋俨端着湯碗走近，祝朝意連忙打斷祝英憶往昔：“媽媽，這鳜魚不錯，多吃點。”

上邊那段話她都聽得耳朵起繭，這還是在宋俨面前，總有種大家其樂融融、看她包尿布的嬰兒照的感覺。

祝英笑眯眯地：“不說了，吃飯吃飯。”

亡羊補牢地維護女兒的形象。

又讓宋俨自己多吃些：“我在節目裡看到你手藝可好，你叔叔總想着和你比拼，你試試看這道糖醋小排。”

宋俨便夾了幾塊，細細吃下，真誠發問：“怎麼才能做出酥脆的口感呢，我做的總少些意思。”

他不是刻意捧場，而是那小排當真外酥裡嫩，一口咬下去還爆汁。

祝爸爸自豪地翹着嘴角，“這我升級版獨門秘方。”

宋俨淺笑，略有狹長的淩厲眼型分外柔和，“我還意圖偷師，看來是妄想了。”

祝爸爸是老實人，被這麼誇，反而不好意思地臉紅，摸着後腦勺嘿嘿嗫嚅：“也沒有啦，我也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把别人分享的方子改良了一下。”

家裡祝英不會做飯，阿姨又退休了，沒人能跟他聊這個，祝爸爸分享的心情在此刻滿溢而出。

“這排骨放進高壓鍋裡，用蒸雞的雞湯去焖煮，而後用玉米澱粉抓勻排骨，放油鍋裡炸得剛好變色，再調個糖醋醬汁，在平底鍋裡小火熬得濃稠，才好挂汁。”

宋俨點頭：“這個糖醋汁裡，有什麼說法嗎？”

祝爸爸道：“那自然是要加點青檸汁，才更提鮮。我看有人創新放酸梅醬，要我說那得多甜啊，哪裡入得了口。”

宋俨連連點頭。

祝朝意聽着，筷子又不自覺往那碟金燦燦的小排金字塔上蹭。

宋俨視線一瞟，溫聲道：“你剛才已經吃了五塊，再多吃又怕積食，要不先喝口湯休息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