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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番外*何以為家(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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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

村子裡。

牆頭上再次密密麻麻挨滿了腦袋。而屋子裡燈火通明。

親友坐滿了屋子,每一人都唉聲歎氣。一片愁雲慘霧中,馮秀芬打包好行李,緊繃的臉龐上寫滿執拗的堅持。

她的女兒已經消失了幾天的時間,依舊沒有回來。在她消失的這幾天,家裡已經找瘋了。

發現她留下的那張紙條,家裡人第一時間就已經報了警。“我打算自己出去玩幾天,到處去走走看看。”去哪裡走走看看?當然是華海!馮秀芬想起了之前的對話。是的,她想去的絕對是華海!

可會走的是哪條路線?

各個車站的監控都被調出來了,一個監控一個監控,一幀一幀地找。孩子沒有身份證,沒法根據身份證信息查詢行進路線,隻能用這種方法。但卻沒有找到。改頭換面的頑皮孩子隐匿在人群裡,像是大海裡的一滴水,難以分辨。

鄭老師也參與進來了。她檢查了孩子的電腦,可是所有能留下痕迹的地方,都被擦除得幹幹淨淨。不愧是她的學生,她親手教的那些小手段竟把她都拒之門外了。

華海那邊的警方也第一時間聯系了。可穿着打扮全變了,即使這邊的警方也無法通過監控尋找到,又怎能指望那裡的警方能分辨出這個孩子呢?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一群人圍在電腦前分辨,終于隐約通過背包上的一個小挂件認出了那個穿着襯衣長褲的熟悉的身形。

此時已經過去了兩天時間。

當發現是去坐大巴車時,搜索難度陡然增大,因為那時的大巴車路線紛雜,線路接駁也是四通八達,無法确定她是從哪個節點走的,以及是從華海哪個車站出來的。

更何況,人真的成功去往華海了嗎?

畢竟那麼大點的孩子,哪一個環節都可能出意外……

馮秀芬卻萬分笃定。

她知道,自己的孩子,最想去的地方,一定、絕對就是華海。

因為那是自己曾經在孩子耳邊,親口重複了成百上千次的地方。

“早就跟你說過生一個不行!”馮老漢已經老成了瘦瘦一把,話卻越來越多,此時更是精神百倍,“還讓她讀書,搞什麼什麼比賽……早就說,女娃讀書多,心就野,現在自己跑了,你說恁日後咋個辦!”

他的小眼睛又滴溜溜轉起來,冒着精光:“正好,你兄弟家三個娃,不如把最小的過繼你們家,日後,也不怕沒人給你們養老送終……”

已經有人開始捂着嘴哭了,扶着馮秀芬的肩膀,似乎怕她支撐不住昏過去,還勸她節哀,勸她想開點……

但是馮秀芬從始至終都沒掉過一滴淚。她的身闆也挺得直直得,根本不需要人扶。

“别哭了。”她繃着臉說,臉上沒有一絲悲傷的情緒,“人又沒死,你們哭個什麼勁兒。”

“我的女兒會回來的。”她隻是不斷重複,“我會找到她的。”

那一次短暫的回家,馮秀芬把即将豐收的果園留給别人,然後打好長期遠行的包裹,帶着程木匠再次登上了火車。

她不會放棄的。

她知道,自己的女兒,自己生命的一部分,現在正在世界上的某個地方受苦,等着她來帶她回家。

她要找回來。她要把自己走失的那一部分找回來。無論走遍海角天涯,花費再多時間。

~~~~~~~~~

程之遙好像陷進了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她行走在夜晚華海的街頭,早已不複剛開始的雀躍好奇,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和警惕。

在被騙光錢後,她想盡辦法要存活下去。她打過零工,撿過垃圾,住過十幾塊錢的青旅,也24小時便利店、快餐店……

她本來想的是要向這座城市讨回公道,讨回她失去的一切,然後帶着賺到的錢體體面面回家。可這座城市隻冷冷看着她笑,不退不移,嘲笑着她的自不量力。

手裡隻有□□,她打零工也隻能徘徊于最底層的服務業,譬如去餐館端端盤子刷刷碗掃掃地之類的,她自己所掌握的技術能力是一點發揮不出來。她什麼粗活都不會幹,被老闆拎着耳朵罵得狗血噴頭。程之遙受不得這等氣,抹布一摔就跟人吵了個天翻地覆。

然後順利被多家餐館掃地出門。

程之遙行走在街道上。這裡的夜晚依舊繁華,深夜的大街上遊蕩着歡聲笑語的行人,一片祥和,僻靜的小路上卻暗藏着危險。她遇到過蹲在馬路旁獰笑着喊她聊聊的光頭男,也遇到過開着車尾随着喊她上車玩玩的不懷好意的男人……圖财的騙術已經不會來找她,可各類騷擾又成了家常便飯。她一腳踏入成年人的世界,瞠目結舌地看着自己從未想象過的醜陋惡意。

而且不知道怎麼講——她感覺這裡的男的都有病!有的在一起好好工作突然講起了黃段子,有的一副長輩模樣在那裡念着空洞的大道理念着念着突然說要包養她;她隻能給一人一個大嘴巴子然後轉身就跑,代價就是她又得換份工作了。

換工作也沒用。這種有病的男的簡直到處都是。她一邊在路上走一邊低頭算工資,有男的擦肩而過然後忽然轉頭低聲“你好sao啊”,程之遙驚訝轉頭使勁揣他屁股一腳說“沒你sao”然後轉身就跑;她坐在公園裡惆怅發呆有變态忽然接近站到她面前開始解褲腰帶要給她展示人體部件,程之遙隻能抄起磚頭把變态追出二裡地;她彎腰撿地上的塑料瓶,有猥瑣男癡笑着要來摸她屁股,程之遙隻能把人拖到沒監控的角落痛毆一頓……

還能怎麼辦?她沒身份證,又不能去報警!所以隻能打人了!可打人也犯法!她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不要用暴力解決問題要以理服人可她根本忍不住!一看見這些有病的男的她就手心發癢變得很暴力!隻能打一頓才能緩解!可惡她在犯罪的道路上簡直越走越遠了!

真的煩死這些變态了。她真的越來越暴戾了,整個人都越來越能打肌肉都打出來了。更糟糕的是她發現自己在打人這件事上也很有天賦,打起來真的很生猛能讓人跪地求饒……可惡她在犯罪的道路上真的越走越遠了!

唯一的一點好處就是,打這些死變态的時候,在這裡積聚的怨氣似乎發洩出了一點。

是的,她現在充滿怨氣。這座城,高貴,疏離,淡漠;陰險,狡詐,刻薄。路人行色匆匆,無暇它顧;偶爾露出的一點溫情脈脈,也要被磨成尖酸的模樣,仿佛隻有刺痛别人才會好過。

她唯一遇到過的溫情時刻是在一家早餐店。

那時她一分錢都沒了,又沒有工作,餓得實在受不了,隻能徹底拉下臉,偷偷去連鎖早餐店收集食客剩下沒動過的粽子啊,茶葉蛋啊……之類的食物果腹。這雖然看起來丢臉,卻很大程度上緩解了她的生存危機,至少可以頓頓吃飽了。那家早餐店裡的阿姨罵人很兇,讓人膽戰心驚。程之遙總是把自己是收拾體面,假裝閑逛般不經意間去蹭吃蹭喝,拿到食物就飛快跑掉,自以為沒人會發現。結果有天去得晚,那個罵人很兇的阿姨竟然邊收盤子邊跟她打招呼,嘴裡戾氣很重地抱怨着嫌她來得晚,然後說有剩下的粽子和茶葉蛋給她集中到門口的桌子上了可以去吃……

程之遙這才意識到其實自己蹭吃蹭喝的行為這個很兇的阿姨一直都知道。她羞赧得像偷吃被發現的小老鼠,把身上剩的為數不多的紀念品當作禮物扔給那個阿姨就跑掉了,再也沒敢回來。

後來她就收斂了脾氣,輾轉各處繼續打工,總算吃住有保障了。可就算餓不死,卻也攢不下錢來,她幾乎就将将保持在一個溫飽又極窮的狀态,反複掙紮。每當她攢下點錢,總有這樣那樣的事将她的錢吸走,像一個巨大的吞金獸,嘲諷着她的無能為力。

她擡頭,望着街道上行色匆匆的剛下班的疲憊人群。

這裡有一種強烈的離心力,仿佛跟不上它快節奏的旋轉就會被遠遠地甩出去。錢飛快地掙進手裡;錢飛快地花了出去。每個人都是滾筒裡的小老鼠,拼命往前跑,追逐着這個城市,高貴,疏離,淡漠的影子,向其獻上最精華的體力和精力,然後等到跑不動的那一天就會被無情地丢棄……

這裡的人,高貴驕傲而光鮮亮麗;這裡的人,戾氣深重又焦慮至極。

這裡,這裡……

這裡根本就不歡迎她。

程之遙停下腳步,感到迷茫。

她本就越來越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學習,現在更不知道了。

所以學習的終點,奮鬥的終點,那個終極獎勵,那個最最華麗的大禮包,就是這樣的,這樣的一個地方……

她感覺,好像心裡有某個地方,逐漸在塌陷,碎掉了……

秋風中,程之遙臉上蒙着圍巾,站在印着自己照片的尋人啟事前,久久沒有動彈。又在路人靠近時低頭快步離開。

她不知道自己在躲避什麼。

媽媽也在找她,媽媽很擔心她。現在,給媽媽打個電話,明明是最該做的事。這裡也隻讓她感到讨厭,毫無留戀之處。

可是她還是沒有撥通那個号碼。

她隻是本能地有一種感覺。仿佛就這樣被母親帶回去,躲進母親溫暖安甯的懷抱,她就徹底認輸了,就徹底向這座城認輸了。

她會一輩子擡不起頭,永遠陷在這個冰冷怪獸的陰影之下,隻遠遠望見這個怪獸的影子,都會渾身顫抖。

隻有打敗它……隻有打敗它,才可以回去……

但是……好累……真的好累……

這座城像是被銳化過的照片,美麗的愈發美麗,醜陋的愈發醜陋;既有燈紅酒綠金粉繁華,也有弱肉強食野蠻暴力。這裡富人瞧不起窮人,本地人瞧不起外地人,有車的瞧不起打車的,打車的瞧不起坐地鐵的,穿得好的瞧不起穿得差的……每一絲差距都在這張照片中得到空前銳化,愈發階級分明。

她自己身上的問題也被銳化得一清二楚。

她的驕傲支撐着她的好勝心,這種好勝心讓她得以不斷突破和前行。她是那麼樂于競争,深深喜愛着在比試中那種追逐與競技的感覺。

但一場勝率幾乎為0的比試,一場付出全部力氣也不能有所收獲的比試,她還會愛嗎?

不。事實證明不會了。這隻會讓她感到厭倦,想要逃離。

她終于明白,老師當初問她“如果有一天你不是第一了怎麼辦”,這個奇怪的問題背後蘊藏的深層含義。

她太想赢了。這成就了她,也在面對強悍到無可抵擋的對手時幾乎将她毀滅。這座璀璨而冰冷的城市就是她現在的對手,她無法戰勝它,她戰勝不了它,它隻會立在那裡嘲笑着她的渺小與自不量力,她越來越想逃離……

程之遙從人群中擠出來,倚靠在牆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她懷裡抱着一盒2L裝的鮮牛奶。這是她在生鮮超市打工,從員工通道的臨期商品售賣區搶到的。超市每天處理一大批臨期的生鮮商品,扔了可惜,于是會打折出售給員工,每天一到這個時間,員工通道就會人擠人地在這裡搶這些打折的東西,生怕搶晚了就會失去這些難得的便宜食品。

程之遙剛搶到一大盒牛奶,卻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它。這麼一大盒一時喝不完,自己住處又沒有冰箱,該怎麼辦?

她現在整個人的信念都崩塌粉碎了。勉強支撐的,隻有那岌岌可危的自尊而已。

她倚靠着牆壁,脫力般緩緩滑落在地。

“好累啊。”她抱着鮮奶,垂着腦袋,沮喪地喃喃自語,“我再也不想來這裡了。我想回家,我想我媽媽了……”

“真沒出息。”就在這時,她聽見頭頂傳來一聲嗤笑。

程之遙驚訝擡頭。

隻見一個跟她差不多大的女生站在她身邊。她身材挺瘦小,下巴有顆痣,眉毛豎着,又濃又黑,腦袋高高昂起,長得很兇很倔的樣子。雖說看起來年紀不大,舉手投足卻看起來非常地老練。

她正靠在牆上,邊大口撕着吃一袋臨期的早餐面包。

“出來了還回去幹嘛?出來就是為了不回去!”她撕咬着面包,很兇地說。

程之遙張着嘴望着她。

轉瞬間又有了莫名的怒氣。

“那留在這裡又能怎樣呢?”她冷冷反唇相譏,“留在這裡當一顆螺絲釘,搶臨期食品,還有加不完的班嗎!”

那女生嘲諷似地瞥了她一眼,嗤笑一聲,說:“你還沒看清楚啊。我們這種人,是一輩子停不下來的,不能回老家,隻能往外走。”

程之遙冷笑:“那聽起來還真是絕望。一輩子停不下來,就在這裡當螺絲釘,搶臨期食品,加不完的班,還要被一群蠢人拎着耳朵往耳朵眼裡罵!”

越說越激動,手開始比劃:“那個小組長這周已經罵我三次了!三次!說我是臭外地的,說我什麼都做不好,明明是他總把簡單事情複雜化啊他!還說我笨讓我去測智商,我智商絕對比他高啊我!而且他罵我臭外地的他自己也不是本地人啊是不是有病!”

激動完了,卻又重新恢複了蔫頭耷腦,很喪氣地說:“他說得也對……或許我就不該來這裡……或許我就該早點回家去……”

那女生卻毫無觸動,隻是嗤笑。

“他罵你你就聽他的?”她咬着面包,語氣兇狠又充滿嘲諷,“那種蠢人有什麼好在意!這種隻會在弱雞面前找威風的,他人生就是一個圓,這輩子都不會往前了知道吧?他一輩子就這個樣子,隻會罵罵弱雞找威風了知道吧!”

程之遙越聽越不對味兒:“等等你說誰是弱雞……?”

“待在原地的是什麼?是踏闆啊!哪怕弱雞隻要敢往前走也能踩着他往前!”女生慷慨激昂。

“……這個弱雞應該說的不是我吧?”

“弱雞怎麼了?弱雞隻要往前沖,早晚也能飛上天!”

“喂我不是弱雞!!!”

女生停下,耷拉着眼皮看向她:“你也農村來的?”

“是啊,我農村的,我臭外地的,怎麼滴吧!”程之遙已經在這段時間被整出PTSD了,開始應激。

女生依舊耷拉着眼皮問:“你今年多大?”

程之遙哽了下:“我……我19……”

“19了。這個年齡回農村孩子都該生兩個了。”女生嚼着面包很随意地說。

程之遙張大嘴目瞪口呆。然後怒意直沖腦門。

“喂你在說什麼!簡直離譜!!”她怒氣沖沖,感到一種羞辱。19歲怎麼生孩子啊19歲都不能結婚呢這個人是不是有毛病!

“你農村的你不知道啊?”那女生嗤笑,“農村女人19歲生孩子很普遍啊,一般二十出頭身後都跟着一串孩子滿地跑了。你别裝你沒見過。”

程之遙張嘴想反駁,卻沉默了。

她大多數時間都待在學校。這種事情,她隻隐約聽說過。媽媽把她保護得很好,那種原始野蠻的村俗,她很少能接觸到。她隻在村裡人隻言片語中的閑聊中,依稀聽過這類事情,就像隔着遙遠的霧氣聽到遠方傳來的細微人聲,沒有實感,事不關己。

她覺得這真的太遙遠了。而且隻是個例。何況那些早早結婚的女生,據說都是從小不好好學習混社會的。她隻覺得這類人是咎由自取自甘堕落,又有什麼值得同情的呢?

至于說農村女人二十歲身後一堆孩子?荒謬,危言聳聽!

她冷冷别過臉,不想跟這人說話。

“我今年18,我爸媽已經給我定了親了,彩禮都收了。”那女生很随意地說着。

程之遙驚訝轉過頭。

面前的女生比她還瘦小,完全就是個孩子模樣。這樣的人,竟然要像大人一樣去結婚!?

女生看到她愕然的目光,薄薄的嘴唇勾起一抹譏諷又得意的笑:“不過我跑出來了,哎嘿嘿。他們收了8萬8彩禮要把我賣了,我偏不如他們的意。那種地方沒治了你知道吧?就跟圈裡的畜生一樣,一群蠢貨聚在那裡生生生,說有了孩子日子就好過了,結果越生越窮。我還能跟他們一樣繼續爛在那個爛山溝溝裡啊?出來要飯都比回去強!”

說完又轉頭朝向她:

“再看看你。你這副弱雞樣,回去除了結婚生孩子還能做什麼?你不出來,肯定會被家裡人攆去結婚生孩子啊。”

程之遙回過神,反駁:

“胡說八道!我媽媽不會讓我這樣做的!我媽會保護我的!”

“你都多大了還媽媽媽媽……先别說你媽媽是不是真的會保護你,就算你媽能護你一時,能護你一輩子嗎?”

“……”

“你都跑出來了肯定是因為在家裡不自在。你在這裡過不下去了,回家就能自在起來了?”

“……”

程之遙抱着自己的腿,沒有說話。家裡有媽媽有爸爸有老師,她是被所有人羨慕的好學生,按說是沒什麼不自在的。

可是在那片生長的小山村,她确實也感覺到了,周圍鄉鄰那種非常希望把别人拉下去好看笑話的蒙昧惡意。

在日常中,她也确實能經常聽到村口的人聚在一起蛐蛐:某某家的閨女二十多了還沒結婚,要成老姑娘了;某某家的媳婦生不出兒子,你說還有個什麼用……

媽媽牽着她的手,她昂着腦袋從這些人群中穿過,片葉不沾身。媽媽告訴她,這些人說的都是錯的,他們的話不要聽。程之遙那時也隻覺得這些都是俗不可耐的俗人,是被文明遠遠甩在身後的人群,是她腳邊的泥,跟她沒有一絲關系,又怎麼會關心這些人在說些什麼呢?

可是……可是如果沒有媽媽在前面牽着她的手,那麼堅定地告訴她:這些人都是錯的。那麼她還能那麼高傲地、有底氣地、不浸染分毫地從那些人面前走過嗎?

她突然驚覺,在自己家鄉的小小村落,在所有親朋鄰居中,那樣堅定地告訴自己周圍人的觀點都是錯誤的,隻有媽媽一個人。

就連爸爸也會時不時冒出幾句粗鄙難聽的言語。

媽媽給她撐起了一片快樂的田園牧歌似的美好回憶。而在田園牧歌背後,真正的家鄉,又是什麼樣的呢……

“回了老家,隻要你住在那裡,是個女人,你的主業就是結婚生孩子養孩子,然後一直勞碌到死——可能也不用勞碌到死,也可能生孩子死、被打死、喝藥自殺死……”女生搖頭晃腦用輕松語氣說着可怕的事情。

說着又低頭看向她:

“我們這種人,是沒有退路的。看似身後條條都是路,其實條條都是死路。回不了頭的!”

“隻要一回頭,過一輩子,跟過一天沒什麼區别。生生生,然後死死死。完了。下一代再循環。哈哈!”

程之遙低頭沉默着思考。

“這裡又有很多出路嗎,”她最後喃喃道,“這裡過一天,像要榨幹一輩子的精力……我怕過不了幾天,我就會被折磨死……”

“你根本不懂為什麼這麼多人要到這裡來。”女生說。

程之遙擡頭。

“因為機會,機會啊!”女生蹲下,恨其不争,“這裡又繁華又市儈,壓力也大,可好處是機會多。要的就是機會!一個比老家更多的機會!”

說到激動處,她一把奪過程之遙懷裡的牛奶,擰開蓋子噸噸噸就往嘴裡灌。

然後一抹嘴巴,恨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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