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在烏姆裡奇那裡的禁閉被順延到了第二天，烏姆裡奇似乎有意要報複他上次吐在了她身上，把他留得格外晚，哈利被放走的時候，城堡外的天空已經隐隐有些泛白。他的手背火燒火燎地疼着，鮮血淋漓，他隻好變出一塊紗布簡單地把手背給包住，防止血滴到地上。已經這麼晚了，哈澤爾不可能還帶着莫特拉鼠觸角汁在等他，哈利盤算着要不要幹脆去哪裡晃蕩一下，反正也不可能睡得着了。

但他想錯了，公共休息室裡還有人在等着他，而且不止一個，爐火邊坐着三個黑乎乎的身影。赫敏裹着一件晨衣，外面蓋着一件有點大的睡袍（似乎是羅恩的），她的手裡還拿着織了一半的家養小精靈帽子，靠在羅恩的肩膀上打着盹；羅恩還醒着，但無疑也在昏睡的邊緣，他眼神迷離地盯着爐火，腦袋像是小雞啄米一般不停地點着；哈澤爾坐在他們兩個人的對面，看起來倒是還很清醒，他正借着火光讀着什麼東西，像是一份報紙，而他的手邊還擱着一打這樣的東西。

哈澤爾第一個注意到了哈利回來，他朝睡眼朦胧的羅恩晃了晃手，羅恩推醒了靠在他身上的赫敏，赫敏揉了揉眼睛，坐直了身體。哈利這才注意到她面前放着一個小碗，碗裡裝着熟悉的黃色液體。她朝哈利努了努嘴，示意哈利把右手浸在莫特拉鼠觸角汁裡面。

哈利什麼也不敢說，隻好照辦了，但是他朝哈澤爾投去了質問的眼神。

“我不是故意的，”哈澤爾說，但是他的聲音裡完全聽不出任何歉意，“我準備莫特拉鼠觸角汁的時候被他們倆看見了，赫敏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什麼東西，這可不能怪我沒有保密。”

哈利認命地搖了搖頭，紙包不住火，這件事早晚都會被羅恩和赫敏發現。他們兩個看起來都很憤怒，但是沒有責怪哈利為什麼不肯告訴他們，哈利懷疑哈澤爾是不是已經事先給他們做過了思想工作。

哈利端着碗坐到了哈澤爾的旁邊，他看到羅恩和赫敏交換了一個眼神，少見的是，哈澤爾也若有所思地盯着他。

“怎麼啦？”哈利問，“我臉上有什麼嗎？”

“是這樣的，哈利，”赫敏深吸了一口氣，說，“我們之前在讨論……”

赫敏簡要地講述了她的計劃，她認為他們在烏姆裡奇這個可怕的女人手下根本學不到像樣的黑魔法防禦術，他們應該自己來做這件事，而她認為最合适的老師不是别人，正是哈利。

“我？”哈利笑着說，“别開玩笑了——”

“誰有心思跟你開玩笑呀，”羅恩掰着手指說，“想想你都做過什麼事吧：保護魔法石，殺死蛇怪，還有一下子擊退了一百個攝魂怪——”

“但那是因為——”

“你一下子擊退了一百個攝魂怪？”哈澤爾突然很感興趣地問，“你才五年級，就能變出那麼強大的守護神？”

“準确地說，是三年級。”羅恩糾正道。

哈利感到臉上有點發燒，但還是說道：“你知道那是僥幸——”

“我可以看看嗎？”哈澤爾打斷了他，兩眼放光地問道，“我可以看看你的守護神嗎？”

“這……”

“給他看看吧，”羅恩看熱鬧不嫌事大地說，“我也沒看過呢，隻有赫敏一個人看過太不公平了。”

公共休息室裡隻有他們四個人，演示一下守護神咒似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哈利無奈地撇撇嘴，将右手從莫特拉鼠汁裡抽了出來，一股灼熱的疼痛又騰空而起，但是他努力将其忽略了。他擦了擦手，握住了魔杖，努力在心裡調動着最快樂的回憶。

莉莉抱着他，輕聲哼唱一首兒歌哄他入睡，她的雙臂有力地托着他的脊背，她的紅發輕輕地拂過他的面頰……詹姆握着他的小手，悄悄地對他講話，咯咯地傻笑着，他的眼鏡角挨着他的小臉，沒刮幹淨的胡子蹭得他癢癢的……萊姆斯和他站在廊橋上，跟他講詹姆和莉莉學生時代的故事，打人柳的葉片從眼前飛過，春風把他們的笑聲送得很遠很遠……小天狼星在皎潔的月光下緊緊地抱着他，向他保證，終有一天，他們會有一個真正的家……

“呼神護衛！”

尖頭叉子從回憶中浮現，自哈利的心中一躍而出，冬青木與鳳凰尾羽的魔杖尖端湧動着一股攝人心魄的銀光，逐漸化為了一隻強壯又美麗的銀色牡鹿。牡鹿在室内輕捷地躍動，自由地馳騁着，它的頭顱高傲地挺立，健壯的鹿角散發出耀眼的光芒。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跟随着它，看着它輕輕地越過羅恩和赫敏的身側，用鹿角調皮地蹭了蹭羅恩，然後在公共休息室裡繞了一圈，最後停在了哈利和哈澤爾的面前。

哈澤爾忍不住伸出手去觸摸牡鹿那閃閃發亮的銀色皮毛，他的手碰到了那團柔和的銀光，然後直直地穿過了那溫暖的虛空。

他愣愣地收回了手。

“太酷了！”羅恩感歎道。

牡鹿像是受驚了一般，原地小小地跳動了一下，然後消失了，隻留下銀色的殘像還烙印在哈澤爾的視網膜上。

“……是對的。”哈澤爾喃喃地說着。

“什麼？”哈利不明所以地問。

“羅恩和赫敏是對的，”哈澤爾說，“你是最合适的人選，你會成為最棒的老師的。”

“可是，會用守護神咒也代表不了什麼，”哈利抿了抿嘴，“我是說——”

“你不止會用守護神咒，”哈澤爾說，“昨天我們打水仗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你的反應很敏捷，咒語很難打中你，如果不是有着豐富的實戰經驗，是做不到這樣的。”

“你們昨天打了水仗？什麼時候的事情？”羅恩好奇地問。

“被斯内普關禁閉的時候，但這不是重點。”哈利不耐煩地說，“敏捷是魁地奇必備的素質，我要是笨手笨腳的就不會待在球隊裡了。”

“我很清楚什麼是魁地奇訓練能做到的，什麼是不能做到的。”哈澤爾沒有接受這個說法，“我也經常打魁地奇，我就躲不過你的清水如泉。”

“就是這樣，哈利，這就是為什麼我們需要你，”赫敏說，“隻有你才行，隻有你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隻有你才有過那樣的經曆。”

“好好考慮一下，好嗎？”她最後這麼說。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哈利時不時就會想到這件事情。誠然，他覺得羅恩和赫敏實在是太誇大了，但是他不得不承認哈澤爾是站在一個相對客觀的角度評價他的，畢竟哈澤爾這個學期才來霍格沃茨，以前并沒有聽說過他那些所謂的光輝事迹，不是嗎？他隻靠一場水仗，就看出了哈利躲閃咒語的反應能力來自于過去幾年的實戰經驗，是不是說明哈利确實有一些超出同齡人的能力呢？可是，看在梅林和戈德裡克的份上，這甚至不是施展黑魔法防禦術的能力，而是逃命的能力……當然，在真正的戰場上，反應比别人快也是一種優勢，能活下來就算是勝利，塞德裡克·迪戈裡……停！不要再想了！

哈利一個樹懶抱樹滾，在最後關頭躲開了一隻呼嘯而來的遊走球。

“波特！你在神遊什麼！”安吉利娜惱火地吹響了哨子。

“沒什麼，”哈利敷衍了一下，“我隻是魔藥課又拿了一個‘Ｄ’。”

“噢，O.W.L.壓力，”安吉利娜的語氣緩和了，她表現出了理解和同情，“不要太放在心上，好嗎？現在的成績不代表你最終的Ｏ.W.L.成績，而且不管怎麼說，在訓練中走神都太危險了。”

羅恩和赫敏沒有再提起讓哈利教黑魔法防禦術的事情，但是哈澤爾經常在他的耳旁吹風，他現在動不動就向他請教一些有關黑魔法防禦術的問題——不是那種打趣他拿他尋開心的請教，而是認真地在詢問他一些施咒的技巧，哈利因此也毫無保留地把自己的心得和體會告訴他，然後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幾乎算是某種教學活動的預演。

終于，在又一周之後，赫敏再度提起了黑魔法防禦術學習小組，哈利終于答應了她的提議，她提出下次去霍格莫德的時候在豬頭酒吧商讨防禦小組的事宜。哈澤爾的父母去澳大利亞旅遊了，忘記給他簽前往霍格莫德的同意書，哈利原本還擔心把集會地點定在霍格莫德不太合适，但是哈澤爾不知道使用了什麼手段逃過了費爾奇的檢查，出現在了豬頭酒吧的門口。事情進展得很順利，來的人比哈利預想中的要多出不少，就連秋也在場。最後所有人都一緻同意了讓哈利來教黑魔法防禦術，并且在赫敏的名單上簽了名。但是等他們開開心心地回到霍格沃茨之後，卻發現烏姆裡奇火速出台了《第二十四号教育令》，他們剛剛成立的防禦小組被定義為非法學生組織，不得不解散了。

“怎麼辦，我們要收手嗎？”羅恩盯着告示擔憂地問。

“不，”哈利堅定地說，“我們會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的。”

但是赫敏卻顯得沒有那麼樂觀，她在魔咒課上悄悄告訴羅恩和哈利，她懷疑有人向烏姆裡奇告密了。

“可是，是你說有辦法保證這些人絕對不告密的！”羅恩埋怨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