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像水滴落在地的聲音。
陶螢順着聲音低頭,這才發覺自己竟是渾身是血,手裡不知何時攥了一把鐮刀,腳下的泥地已經彙集了一小片血泊,血珠沿着生鏽的鐮刀一滴一滴掉落,啪嗒,啪嗒。
啪嗒……
鐮刀的血越流越快,滴落的速度也越來越快,血泊迅速彙成了一條血紅色小溪,冷不丁一擡頭,陶螢看到兩個黑洞近在咫尺。
“啊——”
一陣天旋地轉,陶螢從床上滾到了地上。
這裡……是她的卧室。
她回家了?
正愣神時,林香推門進來:“怎麼了小螢?是不是做噩夢了?”
“媽?”陶螢眨眨眼,“你怎麼回來了?”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她記得自己給莫尋留了信息,提醒她一定要保護好他們,怎麼就這麼讓他們回家了?
林香皺着眉頭:“你說呢?”
她把陶螢扶起來,仔細檢查她手掌和額頭的傷,見傷口沒事,這才放下心來,說:“莫警官已經把事情都告訴我們了,是我們執意要回來的!”
“啊?”陶螢坐到床上,一臉茫然。
莫尋把事情都告訴他們了?這不可能啊。
這些事他們不是還在暗中調查嗎?
就這麼說給兩個中老年人聽,不怕他們大嘴巴到處亂說?
沒等陶螢想出個所以然來,林香又說:“你去參加什麼狗屁知識競賽,結果回程路上出了車禍。”
什麼……東西?
“知識競賽?”陶螢扯了扯嘴角,“莫警官是這麼跟你說的?”
“那倒不是莫警官說的。她啊,就是說你最近不在家,沒辦法接電話,還說小區出了案子,會加強附近的警力,讓我和你爸别太擔心。”林香說,“你參加知識競賽的事,是你班主任告訴我的。”
陶螢愣住,這跟班主任又有什麼關系?
林香開始念叨:“要不是我好幾天都聯系不上你,怕是到現在都還被蒙在鼓裡呢,你說你這孩子參加什麼不好,偏偏去參加那種全封閉的競賽,要是真出了什麼事,你說我跟你爸這後半輩子還怎麼過……”
陶螢擠出笑容:“好了媽媽,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會參加了,你就放心吧。”
林香點頭:“你們班主任都跟我說了,這種競賽已經跟不上你的水平,以你的能力可以參加更高級别的競賽,但是以後我不準你參加了,除非你同意我陪着去。”
陶螢忍不住在心裡贊歎班主任這張嘴,可真是一張好嘴啊,騙得林女士團團轉,讓她成功躲過一劫。
“小螢啊,我看現在很多孩子都喜歡玩遊戲,用手機都能玩的那種,你沒事也多玩玩啊,别整天隻知道傻讀書,一來就給爹媽整個大的,你看看你這腦袋上的傷!”
“好好好,我保證以後再也不這樣了。”陶螢抱住林香,搖了兩下。
林香歎了口氣:“你啊,就是書讀太多人讀傻了。我告訴你啊,不要老是給自己這麼大壓力,反正有什麼事爹媽給你頂着,都跟你說了多少回了,你不需要考第一,你也不需要比誰優秀,你隻需要健康、平安、快樂的度過這一生就好了。”
陶螢悶悶地“嗯”了一聲。
林香往她背上招呼了一下,聲音拔高一度:“媽說了這麼多,你聽進去了沒?”
陶螢摸着後背,苦笑點頭:“我聽進去了……”
林香滿意地點了點頭,忽然問道:“你剛剛是不是做噩夢了?”
陶螢不自覺想起了剛才的夢,随即笑着搖頭:“沒,就是睜開眼突然發現回家了,吓了一跳。”
“不突然了,你在醫院昏睡了三天,今天都第四天了,醫生說你沒事,就是缺覺,我們就把你弄回來睡得還舒服點,說起這個我又來氣,你爸這幾天老是炖雞湯,我都快喝吐了,我得給他打個電話提醒一下,今天别整雞了,整魚好了……”
林香說着說着就開門出去了,出去沒一會又探頭進來說:“哦對了,你的快樂暑假已經過去一周了啊,要是睡夠了就起來活動活動吧。”
“啊?!”陶螢幾乎是從床上跳下來的,“已經放假啦?”
林香笑着點頭:“是啊。”
陶螢匆匆離開房間,追到客廳,問道:“媽……這幾天有沒有人來找過我啊?”
林香想了想:“有個叫張闊的男孩說是你朋友,在醫院的時候經常過……哎!你去哪?”
陶螢頭也不回:“出去活動活動!”
張闊沒想到會在這個點見到她。
“你這是什麼穿搭?”張闊上下打量她這身卡通睡衣。
陶螢環顧四周,“那個不重要,你不打算請我進去坐坐?”
張闊家裡就他一個人,一進門,陶螢就感受到一股陰涼鑽進身體,忍不住問道:“我是進了你家還是進了冷藏室?”
滴滴滴。
張闊:“調高了。”
好險,差點凍死。
“謝了啊。”
沒幾秒,陶螢又問:“你的真身該不會是蝙蝠吧?”
下一秒,屋裡燈全打開了,光芒刺眼。
陶螢:“……”
這都什麼怪癖。
兩人終于在沙發坐下,陶螢剛要開口,張闊便擡手擋了一下,示意她别說話。
隻見張闊從兜裡掏出一個小本,就跟陶螢之前常用的小本差不多,她看他在上面刷刷寫下一行字,随即遞過來。
陶螢看去,看到上面寫的是:有竊聽,用寫的。
陶螢現在算是知道了為什麼張闊像冷藏室裡的蝙蝠。
她伸手抽出他手裡的筆,落下一行龍飛鳳舞的字遞過去——
警察局總沒有竊聽吧?
張闊:……那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