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時，陶螢終于堅持不住睡了過去。

半夢半醒間聽到莫尋在說話：“你确定他們‘自爆’了？”

另一個聲音是張闊：“确定。”

陶螢這下反應過來，他們說的應該是被他們抓到的兩個暗河的成員。

說起來……

陶螢想到了幾小時前的事。

有了暗河的人帶路，他們很快便找到了出口，隻是離開的時候她莫名有種熟悉的感覺，好像以前來過這裡。

但她确定自己從未來過。

殺人遊戲的場地在北城城郊，位置非常偏遠，加上暗河故意設下陷阱，要是沒人帶路，他們根本跑不出來，外面的人想進來救他們也極有可能死在路上。

陶螢一路緊跟着那個年輕女人，為的就是防止她中途找機會使什麼招數，然而令她沒想到的是，就在所有人都成功離開之後，那個女人突然狠狠推開她，順勢搶走了她用來威脅對方的屏蔽器。

陶螢剛穩住身形，一擡頭就見女人心口位置傳出一聲悶響，下一秒，女人瞪大眼睛，渾身一震，胸前盛開一朵血花。

鮮血噴灑在陶螢臉上，她閉上眼，帶着鐵鏽的腥氣撲面而來，被她盡數吸進鼻腔。

女人就這麼死了。

一個字都沒留下，就這麼突然自爆了。

那種死法非常迅速，前後不過十幾秒，人就失去了活力，一頭栽到在地，讓看的人心驚膽戰，慌亂不已。

在場的都是連殺雞都沒怎麼見過的年輕人，突然看到一個大活人就這麼死在眼前，所有人都愣住了，誰也沒敢上前。

說實話，陶螢不是第一次看到死人，但卻是第一次看到人當場死在自己眼前。

在場的隻有關鋒先反應過來，從他們喊道：“快跑！他們可能追來了！”

于是所有人都開始瘋跑。

沒有章法，沒有隊形可言，就隻是不要命地往前跑。

然而樹林就像迷宮一樣，他們跑了很久才終于看到遠處的光亮。

那道光亮，是車燈，車上坐的是剛從銀河之家離開的莫尋和潘波。

陶螢從回憶裡收神，忽然感覺額頭和手掌像火烤一樣難受。

她感覺很熱，仿佛周圍的空氣都是熱突突的，但她一點沒出汗。

莫尋又開口了。

“但我們沒有找到你們說的屍體。”

這不可能。

陶螢想。

人是她親眼看到倒下去的，流了那麼多血，怎麼可能還活着？

或許，是有人趁他們逃走之後帶走了屍體。

或許，是有人不想讓警方發現什麼證據。

張闊：“那你們找到什麼了？”

莫尋：“……一片廢墟。”

張闊：“啊？”

莫尋：“你們逃出來的那地方全塌了。”

莫尋沒有明說，其實塌陷是因為那裡到處都裝了炸藥，為的就是在警方派人去勘察現場的時候突襲，不過幸虧他們撤退及時，否則一定傷亡慘重。

陶螢聽了個大概，越聽越覺得熟悉，她覺得自己早就知道這些事，就好像這件事從一開始她就參與進來了。

可她不是暗河的人。

作為一個正常人，怎麼會做出這種害人性命的惡事，她覺得自己大概是發燒了，所以連帶腦子也有些糊塗，竟然會冒出這麼離譜的想法。

陶螢就在這對話聲中睡了過去。

再睜眼時，她來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

說奇怪是因為這裡看起來就像荒廢的遊樂園，貌似很多年沒人來過，無人打掃，所以就破敗成了如今這副樣子。

即便是白天，她也覺得有些陰森恐怖。

這是在做夢嗎？

是夢吧……

應該是。

陶螢之所以覺得是夢，是因為她知道不論是莫尋還是張闊，都沒有理由把她丢到這麼一個地方來。

是夢的話，那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到處看看了。

她曾看過一個說法，是說人的夢，其實是内心深處的一面鏡子，會照出你心中最渴望亦或是最害怕的東西。

陶螢剛走進去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哒哒哒地跑過她身後，她猛地回頭看去，卻見身後空無一人。

等她一轉回來，身後又傳來女孩歡快的笑聲，帶着稚氣的童音，她覺得好像在哪聽過，但一時又想不起來。

又是猛地一回頭，身後依舊空無一物。

第三次出現腳步聲，她突然加快速度追過去，這次她看到人了。

是個穿紅衣的小女孩。

小女孩背對着她，還在咯咯笑個不停。

詭異的是，她從沒見過有人會在笑的時候站得那麼筆直，就好像站在那裡的女孩其實是個假人。

陶螢慢慢走過去，拍了拍女孩的肩頭，“轉過來，讓我看看你是誰。”

女孩的笑聲止住了，慢慢轉過身體面對她，于是白天忽然變成了晚上，四周燈光亮起，女孩滿臉是血，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帶血的鐮刀。

陶螢退了半步，因為她發現女孩的紅衣其實是血衣。

被血液浸染，貼在皮膚上的衣服。

濕淋淋的，往下淌血。

她順着地上的血迹看去，看到不遠處樹下躺着一個人，脖子和四肢七零八落，分散在不同的位置，頭顱側躺在血泊裡，眼睛的位置徒餘兩個血窟窿，怔怔看着她，像要把她吸進去。

陶螢收回視線，突然發現面前的女孩已經不見了，環顧四周，不見半個人影。

啪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