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來這,不怕我殺了你?”
随着話音落下,陶螢感覺脖子上的力道正在快速收緊,胸腔裡的氧氣就要消耗殆盡,這一秒,她腦海中飛快閃過無數個逃生自救的畫面,她掙紮了一下,喉嚨被卡死了發不出聲音,顯然,講道理是講不通了。
那就隻能武力解決了。
她那雙扣着手臂的手一個大轉彎,準确無誤拽住了對方的一根手指,沒有任何猶豫往手背方向用力一壓,幾乎壓出個一百八十度。
身後傳來一聲悶哼,箍住她脖子的力道洩了幾分,趁此機會,她往下一蹲,同時屈肘後甩重擊對方腰腹,又是一聲悶哼在頭頂響起。
她轉過身,正對了那人,她看不清那人的臉,卻在這時突然恍惚了。
陽光斜斜打進橋洞,照亮兩人腳下的青草,石壁角落的青苔閃爍着光點,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停滞了一秒。
厚重的陰影籠罩在他們身上,唯獨那兩雙相對立的腳被陽光勾勒出一層金邊。
一雙黑色帆布鞋和一雙白球鞋,水火不相容。
隻有一秒。
黑色帆布鞋隻猶豫了那麼一秒就踹了過去。
“呃!”那人痛得彎下腰去,“你!”
啪!
陶螢順手給了他一巴掌,許是這一套動作下來有點太過連貫了,即便看不清,她也知道這人是被她打得有點發懵了。
一巴掌過去,又順手拽住對方的衣領往後退,她退後的步伐很急,對方的身體很重,她差點沒穩住,千鈞一發之際,聽到腳下傳來啪嗒啪嗒的水聲,她知道這就是最好的時機。
陶螢突然松手蹲下,用力往前一撞,撞在那人小腿上,那人“哎哎哎”叫了起來,直接從她頭頂翻了過去,下一秒,重重摔進了橋下的水溝裡。
那人掉進水裡,像一條瘦長的大魚,撲棱了好幾下才從水裡站起來。
隻可惜等他起來的時候,陶螢早跑了。
“嘁,有本事别跑啊……”那人一邊說着,一邊往岸上走。
擡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一擡頭就看到了不遠處的陶螢舉着石頭過來了。
我去?!
“你幹什麼你!”他有點破音。
陶螢腳步一頓,僵在原地。
有那麼一瞬間,她以為看到了張遼。
少年人的皮膚總是幹淨白皙,在陽光的照耀下,近乎雪白,濕透的衣物緊貼身上,勾勒出緊實有力的輪廓,水滴順着額前的碎發滴落,沿着漂亮的五官緩緩流下。
她忽然知道那時候在天台上看到的人是誰了。
張闊咽了口唾沫,眼睛都瞪圓了,簡直不敢相信這個女的竟然這麼不怕他,竟然跑了還要折回來拿石頭砸他?
陶螢回過神,面無表情的回答:“正當防衛。”
張闊自知理虧,腰上的劇痛陣陣傳來,他想這一石頭要是真砸過來,怕是要當場開席。
他氣急敗壞指着她,惡人先告狀:“你、你不知道殺人犯法嗎你!”
陶螢擡了擡下巴,“根據刑法第二十條,當本人受到不法侵害時采取的制止不法侵害的行為,對不法侵害人造成損害的,屬于正當防衛,不負刑事責任。”
張闊暗自咬了咬牙,語氣稍微緩和了點:“我為剛才的事道歉,對不起,對不起行了吧?”
陶螢搖頭,一臉淡然:“晚了。”
話音剛落,陶螢便高舉那塊大石頭作勢要扔過去,張闊吓了一跳,往旁邊縱身一躍,“哎!”
石頭落地,滾進了旁邊的水溝,撲通一聲,張闊擡頭,眼中驚訝未散,再看陶螢,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勾起唇角,分明是在笑他!
張闊牙都快咬碎了。
陶螢一步一步朝他走來,走在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我覺得,你需要給我個解釋。”
“解釋?解釋什麼?要不是因為你,我哥就不會死,他就是因為你才出的事,我沒什麼好解釋的,下次再讓我看到你,我照樣不會放過你!”
張闊擰了一把衣服的水,從地上爬起來,嘴裡依舊罵罵咧咧,隻不過聲音越來越小,陶螢聽不太清。
追了兩步,在他身後問道:“你什麼意思?”
張闊對她的問話充耳不聞,擡起手背在臉上用力抹了兩下,随即悶聲上了橋,陶螢沒他身手敏捷,費了點力氣才爬上去,再想追過去的時候,卻發現人已經不見了。
她站在橋上,後知後覺想起剛剛的畫面。
這小子……剛才是哭了麼?
有了這麼個小插曲,陶螢沒去靈堂,隻在外頭站了一會兒,遠遠看一眼就走了。
家裡不安全,她不想回去,走到小區門口又出去了,一路上她都在想張闊今天說的話,等到回過神來,人已經站在小螢便利店門口了。
隔着玻璃,她看到趙星跟之前一樣,在收銀台裡坐着看手機,看得津津有味,絲毫沒察覺到她在外面看他。
要是休息室沒人住,她倒是還有去處,但現在趙星來了,這裡基本上都是他一個人的地盤,休息室裡都是他的行李,一次兩次還好,次次都跑人家住處去,總歸是不太好。
想了想,陶螢還是回去了。
她沒回家,而是去了物業辦公室,聲稱家裡進賊了要調監控。
物業的人不太理解,問道:“你咋不直接報警啊?”
陶螢面不改色的撒謊:“報過了,警察說東西丢了人沒事就行。”
那人說:“既然警察都說沒事,那就沒事呗,你還查什麼監控啊?”
“要查,”陶螢說,“我丢的是新買的筆記本,頂配,價值好幾萬,你不讓我看監控可以,那我隻能把實際情況告訴我爸媽,他們脾氣急,到時候要告物業管理不當,我可攔不住。”
那人:“……”
沉吟片刻,物業給調了監控,陶螢坐那盯着看,看了很久,看到天都黑了都沒找到可疑的人。
“監控也讓你查了,你可别跟家裡亂說啊。”那人急道。
陶螢點點頭,出了物業監控室。
她還是沒回家,又去了天台。
天色已是濃郁的藍色,天台出入口上方裝了一盞燈,現在還沒完全天黑,燈不亮,勉強能看清四周。
跟深夜的氣氛不同,這裡看上去就是個最普通的空地,也許是出于安全考慮,四周都有護牆,牆上有鐵欄,欄杆很細,她的視線落在中間位置。
當時……那條發帶當時就在那裡。
随風舞動。
之所以确定是發帶不是别的,就是因為那陣風輕而易舉就能将它吹起,那絕不是繩子可以擺動出的幅度,那麼輕的材質,不是布料還能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