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瑤說你三個月沒離開過銀杏峰,是不是我爹軟禁你?”他不回答,雲月明想得更多了,她掃視一眼案上的藥材,“他逼你煉藥?”
“不然以你這麼聰明的腦子,這麼吃虧的事怎麼可能認?”
司卿靜靜地看着她義憤填膺的模樣,再度瞥了一眼她身後,意味深長地笑了,忽然主動握住她的手:“我也不算吃虧……”
話音未落,一道殘影閃現在他們面前,雲月明驚吓地抽回手站了起來:“爹!”
雲飛揚怒目瞪圓,大手一把抓住石案邊沿。
“别掀桌,是阿月的藥。”司卿及時阻止。
雲月明呆住了,這就是她喝了三個月的藥?!
雲飛揚已經轉向她,神情嚴厲,劍眉倒豎,粗聲道:“你來做什麼?”
“來……來找你……”雲月明被突如其來的變卦吓得一愣一愣,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表明來意。
不是找司卿的。
雲飛揚稍微松了一口氣,厲聲叮囑:“以後不許單獨見他!”
“為什麼?”雲月明不解。
“沒有為什麼!”雲飛揚氣呼呼地将她轉個圈,推向外面,“你現在回去休息!”
“我睡了三個月了,也該起來走走了。”雲月明心中喊苦,再睡她就成廢人了。
“爹,阿月是劍修,她現在醒了,金丹重回體内也需要時間磨合,還是抓緊時間修煉為好。”司卿語氣柔和。
“對啊爹!”雲月明積極附和。
兩個人一起喊爹,雲飛揚聽起來更刺耳了。
原本他想占人便宜,現在閨女被占便宜了。
“你,回明月殿去!”雲飛揚喚來圭垚,“把月兒送回去。”
圭垚慌忙從門後面跑出來,拉住雲月明就跑。
雲月明不情不願地被拖走,嘴上還是不服氣:“為什麼要趕我走?爹!五土叔,老土,師伯……”
圭垚匆匆忙忙把她推上靈舟,施法驅動,一氣呵成。
雲月明忿忿不平:“你們是不是合起來欺負司卿?!”
“沒有!”圭垚堅決否認,靈光一動,道,“宗主是在給他秘密訓練。”
雲月明:?
圭垚甩袖驅動靈舟,靈舟緩緩移動,漸漸駛離峰巅,老頭子圭垚還在原地朝她揮手,像小時候哄她一樣,勸道:“快回去休息好,乖哈!”
雲月明郁悶地看着銀杏峰越來越遠,站在峰巅的圭垚變成了一顆小點。
雲飛揚對司卿意見那麼大,怎麼可能給他秘密訓練?
圭垚分明就是把她當小孩來忽悠!
*
院子裡彌漫着藥香,藥液逐漸變得濃稠,司卿熄掉爐火,給雲飛揚倒了一杯花茶。
雲飛揚掀起衣擺坐下,臉色陰沉:“月兒醒了,你可以離開了。”
“你就這麼讨厭我麼?”司卿苦惱地托腮,端詳着比他滄桑許多的雲飛揚,補一句,“爹。”
雲飛揚怔愣一瞬,指着他警告:“不許再喊爹,你明天就滾。”
“你不信我?”司卿斂起笑容。
兩人對峙,一時間,就連微風也陷入了緘默。
雲飛揚眉頭緊蹙,同樣的對話似曾相識。
在一萬多年前,天道門的天罰牢裡,被陣法折磨得筋疲力盡的少年血漬斑駁,他身上一百零八消魂釘的傷痕因為詛咒一直血流不止。
雲飛揚也不知自己是痛心還是失望:“你至今還不肯認錯?!”
少年無力地擡起蒼白的臉,靈根被挑,修為盡廢,狼狽不堪地被鎖在天罰牢裡,日日夜夜受刑,他卻依然高傲倔強地擡起頭,氣若遊絲地反問。
“師兄……你不信我?”
雲飛揚恍惚回神,這一萬年來,他也曾想過自己是否錯了。
可如何去判斷?
一邊是養育自己長大的師尊,一邊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師弟。
眼前的少年依舊是年輕時的模樣,清貴高雅,光風霁月,仿佛與那些血腥肮髒的場面格格不入,少年從容不迫地與他談笑風生,當真是另一個人了。
雲飛揚握緊了拳頭,倏然站了起來:“殘害同門,弑殺仙師,你的惡行罄竹難書,我怎麼可能因為你失憶了,就忘了你的本性?”
司卿垂眸撚了撚新摘下的靈草,茶香四溢:“我是個記憶殘缺之人,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他微微笑道:“不過,你應當是信我的,不然又怎麼願意讓我治療阿月?是吧。”
雲飛揚沉默許久,他可以相信司卿,因為月兒相信他,劍岚宗上下都相信他,而現在的他也很溫順随和。
可他不敢相信宿少寒,他不敢賭。
三個月前,雲飛揚檢查了司卿的識海,他的識海正在逐漸恢複,恢複記憶也隻是時間問題。
一旦記起從前的所有,那便是十惡不赦的大魔頭。
司卿把靈草上的果實摘下,碾成粉末:“……現在她好起來了,堂堂劍岚宗的宗主卻過河拆橋,要趕我走,這說出去……”
“宿少寒!”
雲飛揚低聲呵斥,截斷了他的話。
司卿好整以暇迎上他的目光,不驚不懼:“我叫司卿。”
雲飛揚:“你到底想怎麼樣?”
司卿若有所思,不緊不慢地向他伸手。
雲飛揚:?
“三個月,一共九十二天,我每天用七七四十九種極品靈藥,這四十九種靈藥其中有不少珍稀難尋的藥材,在市面上的售價合計是二十萬五萬三千顆上品靈石一劑,我親自給阿月煎藥,每天三劑,算起來,應當是六千九百八十二萬八千,念在阿月的份上,我這三個月的工錢就算便宜點,一共收你七千萬顆上品靈石好了。”
司卿露出個溫文爾雅的笑容,禮貌詢問:“把賬結了,我就離開,你看如何?”
雲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