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不知為何,輕嗤一聲,然後沉寂了。
他也是恢複記憶之後才明白,秋月寒江之所以從石墓裡出來,也是因為寒月認出了他的氣息。
當年他把一縷神識放在了本命劍裡,所以拿到秋月寒江之後,他總會夢見從前的事情。
夢見年少的時光,夢見所謂的手足情深。
這一切都停在了他十九歲那年。
十九歲……
滿打滿算,他已經重新長成了被封印時那個年紀,他的容貌和身形并沒有改變,除了修為跟不上,其他仿佛一切如舊。
也難怪雲飛揚能認出他來。
若是再度遇上當年那些老家夥,他們還能認出他嗎?
一萬年了,也不知還有幾個活着。
他們最好還活着,最好别忘了當初是怎麼對待他的,他會一一找到他們,讓他們加倍奉還。
日暮西下,太陽收起最後一絲光線,極樂城重新歸于黑暗之中。
華燈初上,極樂樓一如往常的熱鬧起來。
外頭驟起一陣喧嚣,司卿警惕地瞥了一眼窗外,凝神聆聽。
顯然,來者不善,極樂山莊的弟子氣勢洶洶,目的明确——搜查。
“有人來了!”
身側之人倏然睜眼,緊張地貼近他,司卿心頭一窒,心跳仿佛在這一刻停滞。
雲月明雖然虛弱,但外面的騷動太大,她還是被驚醒了。
房門被一股蠻力猛然撞開,幾名極樂山莊的弟子大步闖入,聲音粗犷:“奉命搜查!”
雲月明驚叫一聲,一頭撲進司卿的懷裡,帶着嬌滴滴的哭腔:“爺~!人家好害怕~!”
司卿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愣住,懷中嬌軀的顫抖更是讓他心緒難平,山莊的弟子也愣住了。
雲月明得不到回應,疑惑地擡頭看他,水靈靈的杏眼眨巴眨巴。
司卿清了清嗓子,往床幔外扔了一疊銀票,冷聲道:“滾!”
那些弟子見狀,紛紛撿起銀票,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恭敬地行了個禮:“多有得罪,這便離去。”
随着房門再次關閉,搜查的弟子離去,室内恢複了甯靜。
他不敢面對的人正趴在他的心口上,用那雙晶瑩的杏眼疑惑地望着他。
一切來得猝不及防……
還是要面對她了。
司卿平靜地與她對視,片刻之後,他溫柔地笑了:“怎麼了?”
僞裝,他一直都很擅長。
雲月明噗嗤一聲抿嘴笑了起來,少女眉眼彎彎:“你剛才裝得好像,那句‘滾’怪有氣勢的,我都差點被你吓到了。”
司卿:……
搜查的弟子逐漸撤離,極樂樓恢複常态,媚語靡音袅袅而來。
雲月明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目光警惕地在床幔外左瞧瞧,右看看。
司卿清了清嗓子。
雲月明回頭望向司卿,輕聲說道:“他們已經走了。”
司卿再次清了清嗓子,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雲月明:?
“你壓着我了……”司卿輕聲提醒。
雲月明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态,臉頰微微泛紅,連忙退回自己那一半床位。
活了兩世的她還是頭一回跟男生在這種場景下,挨得那麼近。
方才情況緊急,她不覺有什麼不妥,現在反應過來,這種突如其來的肌膚接觸,讓她感到既尴尬……還有些緊張是怎麼回事?
雲月明紅着臉深呼吸了幾番,才平靜下來。
司卿沉默地看着她的表情幾度變換。
“睡夠了嗎?”司卿語氣清淺,似是關心,又似是要準備離開此處。
雲月明猶豫了片刻,點了點頭,随後又搖了搖頭,似乎在糾結着什麼。
司卿見狀,不禁蹙起眉頭:?
“接下來我們怎麼辦?”雲月明有些低落,“我的金丹被挖了,以我現在的傷勢,還有我們兩個的修為……加起來都不是顧若山的對手。”
别說奪回金丹,就連在顧若山手上活命都是個問題。
司卿安靜地聽她說完,聽上去……她似乎把睡前他說的話都忘了。
“司卿,你說怎麼辦?”雲月明愁眉苦臉地推了推他,“要不我們給長老們傳個信,讓他們先過來把我們接回去吧。”
她現在無比期待雲飛揚折回來秒殺顧若山,幫她奪回金丹。
“……不必……”司卿起身穿戴,語氣毫無波瀾,“今晚我就幫你奪回金丹。”
雲月明啞然,司卿背對着她,隔着朦胧的床幔,她看不見他的表情。
能想象得到的是,她金丹被挖,少年人義憤填膺,準備豁出去跟惡勢力拼一把。
但無論是對自身和司卿能力的認知,還是劇情的了解,他們兩個炮灰在書中遇上危險時,絕對讨不到好!
她理智地收回鼓勵的話,伸手穿過床幔,扯了扯司卿的衣角。
“别,我們不是他的對手,還是逃吧。”
司卿頓了頓,回身深深地望她一眼。
雲月明擡頭正好對上他的目光,一時茫然。
她怎麼覺得……有那麼一瞬間,司卿的目光掠過一絲鄙夷?
是瞧不起她的跑路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