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卿睫毛微顫,緩緩掀開眼皮,從昏迷中蘇醒。
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雲月明那張精緻的小臉,她的臉龐嬌俏可愛,此刻,正托腮凝望着他,晶瑩剔透的雙眸宛若繁星點綴的夜空,閃爍着明亮而溫暖的光芒。
兩道目光在空氣中交彙,司卿怔愣片刻:“少宗主?”
他的臉色蒼白如紙,清澈的眸子裡滿是疑惑。
即便是在這種時候,司卿那溫文爾雅的皮囊還是保持着他獨有的氣質,若有似無地散發着一種柔和的病弱美。
雲月明心中暗歎,男人眼中的“柔弱不能自理”大抵如此吧。
性别互換,她也免疫不了柔弱美少年這種人設的沖擊,難免連态度都溫柔了幾分。
“這裡是……”司卿茫然地環顧四周,室内裝潢比司家還要豪華千倍。
“這裡是我的月牙峰,師伯說你身負重傷,需要調養一段時間,我擔心你,所以把你搬過來了,”雲月明用最溫柔的語氣,壓抑着喜氣洋洋的心情,“還把顧聽楓和小雪也接來這邊住,還選拔了五十名優秀的内門弟子過來跟你們一起修行。”
司卿的目光更加迷茫了:“五十名……?”
雲月明點點頭,沉沉地歎了一口氣,頭上的珠钗随着她的腦袋輕輕搖晃,發出清脆的叮叮咚咚聲。
想起了三個時辰之前,她還在四大長老嫌棄的眼神中抓狂……
饒是在修仙界生活了一百年,她依然怕鬼。
本來想着去碧荷峰避一避風頭,碧荷峰雖說是荷淼的領地,但荷淼特别喜歡美少年,她所收弟子的人數是最多的,男弟子比例也是最高,附近的兩三個山頭,除了她自己,清一色全是她的男弟子。
自然而然,碧荷峰便成為了整個劍岚宗“陽氣”最為旺盛的地方。
可是荷淼嫌棄她太吵鬧,一口回絕了她。
盛炎和鱗晶闆着冰山臉,還不等她開口就已經感受到了他們的拒絕之意。
輾轉之下,雲月明退而求其次收拾包袱腆着臉來了銀杏峰找最和善的圭垚。
圭垚叉腰站在竹樓前,一臉戒備地掃視了一眼來人,雲月明背着包袱,她身後的荷淼與盛炎和鱗晶笑容異常慈祥。
圭垚心中警覺不妙,他皺着眉,一臉迷惑:“這是幹嘛?”
雲月明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師伯,我看你這四季如春,氣候宜人,想搬來這裡住一段時間。”
圭垚戰略性後退幾步,他苦着臉,語重心長地嘗試婉拒:“少宗主,你……你要是為了司卿,我可以把他送到也月牙峰去陪你;你要是為了我的靈植靈果,我求求你高擡貴手,放過它們吧。”
身為宗門唯一的丹修,整個宗門的丹藥都是圭垚在提供,還要騰出一些去售賣賺錢。
好不容易來了個幾乎萬能的小幫手司卿,又被她觊觎。
他太艱難了。
要是隻圖美色,那就把司卿送走吧,少宗主不整天往銀杏峰跑,好歹能保住一部分靈丹。
于是,雲月明聽了圭垚的建議,利用少宗主的身份命令各峰頭派人過來陪她。
效果很好。
原本冷冷清清的月牙峰,如今人聲鼎沸,充滿了生機勃勃的氣息。
雲月明再也不怕什麼祖師叔怨靈,再也不怕鬧鬼了!
她把這件事掐頭去尾簡單概括,神神秘秘地給司卿說了。
司卿呆了片刻,忽的笑了出來。
雲月明:……
感覺好像被取笑了。
司卿見她皺眉,很快就收斂了笑容,語氣淺淺:“沒想到……少宗主會怕鬼。”
雲月明一愣,立刻闆起臉來:“不許笑話我!”
盡管表情有些不悅,但少女的嬌俏如春花爛漫,靈動又可愛,顯然并沒有真的介意。
司卿凝望着她,雖然雲月明長着一張甜美的臉蛋,可平日裡在衆弟子面前,她所表現出來的大多是清冷恬靜。
執劍時的她英姿飒爽,如同那月宮的皎皎朗月,卻美得冷傲孤寂。
隻有私底下,她才會穿自己喜歡的衣服,打扮得花裡胡哨,充滿了生機和活力,讓人眼前一亮,心情都跟着愉悅起來。
“好。”司卿正兒八經地點了點頭,配合度十足。
見司卿配合,少女頃刻笑顔燦爛,又叮囑道:“這事可是個大秘密,就告訴你了,你可别告訴别人,萬一吓着其他弟子就不好了。”
祖師叔的石碑裂了,确實是個大秘密。
“嗯。”司卿含笑點頭,暗暗記下了,他以手撐着床沿,想要坐起來,“其他弟子也在月牙峰住?”
“怎麼可能?”雲月明扶他起來坐着,“人少我害怕,人多我嫌煩,我就留下你、顧聽楓和小雪,其他弟子也就聽學的時候過來。”
“聽學?”他愣了愣,“少宗主的意思是,大家以後要來月牙峰聽學?”
從前月牙峰隻有雲月明一個人住,除了四大長老,外人甚少能到她的山頭來,沒想到因為怕鬼,她倒是把大家都邀請來了。
“對呀,月牙峰每天都開設講堂,他們都得過來聽學。”雲月明嘚瑟地竊笑,“你也快點好起來,一起修行呗!”
司卿嘴角微微上翹,仿佛在微笑,卻又透露出幾分苦澀與無奈。
他清淺地回應:“……好。”
“怎麼了?”雲月明眨巴眨巴眼睛,似是發現了司卿情緒并不高,“你不開心?”
“我那天……聽見了,你和大長老的對話。”司卿的笑容漸漸變冷,他的手微微顫抖,“……我的靈根,不知什麼時候被人剜掉了……”
“以我這樣的情況,隻能勉強當個醫修了,是嗎?”
“你也不會收我為徒,是嗎?”
他默默的攥緊了手指,等待雲月明的回答,絕望地等待既定的答案。
雲月明一時語塞,被剝奪的靈根無法重新再長,失去靈根的人也沒有辦法繼續修行,即便是醫修,也是需要靈力的,沒有靈力的修行,注定無法走遠,她深知這個世上從無特例。
面對司卿這般虔誠的目光,她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來。
與其給他希望,還不如直接勸導他看開。
她對司卿比其他人特别,除了他的身家富有與模樣出衆,大概還有他特有的天賦和乖巧柔順的性情,莫名就讓人心生好感。
“我是個劍修,門派裡的師兄弟們也是劍修居多,刀劍無眼,經常免不了受傷,你正好是個優秀的醫者,以後就拜托你了。”她小心翼翼地把手覆在司卿的手背上,溫聲細語地勸道,“若是什麼時候我受了傷,希望你能成為我最堅強的後盾。”
司卿怔忡許久,他喃喃道:“如果我拜大長老為師,還能經常見到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