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麼劍靈移情别戀,雲月明在修仙界活了一百年,還是頭一回遇到這種比喻。
她沒有理會荷淼的諷刺,徑直回了自己的月牙峰,隻有在自己的地盤,她才敢暗戳戳地拔劍,面對有“移情别戀”嫌疑的劍靈。
詠月生性慈悲,哪怕遇上陌生的老弱病殘都會主動跳出來抱打不平,但并不代表他願意随意被人拔劍。
雲月明拔劍而出,皓月千裡劍身通體月白,光芒一瀉千裡,如皓月當空,光彩奪目,無論看多少次都覺得超凡脫俗。
十歲那年,雲飛揚離開劍岚宗前夕,将皓月千裡給她,她頭一回拔劍時,激動得大哭起來,一半是被吓的,一半是被驚豔的。
外面的雪已經停了,月牙峰安靜而祥和,雲月明盤腿凝神,呼吸和心跳漸漸變得緩慢而深沉,仿佛時間都停止了流動,她以意念與他交流。
幽藍的劍靈在虛空中顯形,詠月的外形像個三五歲的小孩,雌雄莫辨。
“詠月。”她輕喚一聲。
詠月歪了歪腦袋,長長的睫毛像是幽藍的蝴蝶翅膀,微微顫動着掀開眼皮,他的眼睛清澈明亮,鼻子小巧玲珑,是個精緻的小孩。
“你在夢魇之境裡是怎麼回事?”雲月明開門見山。
詠月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深深的沉靜,仿佛在思考。
茫然了許久,詠月忽然眨了眨眼,眸光裡還閃爍着懵懂的光芒,沒頭沒腦地來了句:“他很善良……”
雲月明呆滞了一秒,這是什麼鬼回答!
一個認過主的劍靈,居然因為對方很善良就接受了被拔劍?
她忍不住諷刺:“我跟你一起九十年了,還是頭一回知道你還有大暖男潛質。”
“他也是。”詠月呆萌呆萌地回答。
雲月明:……
這是哪門子的大暖男共鳴?
“他很親切……”詠月想了想,稚氣的臉上露出幾分滄桑,“……也可能是我老了,感應錯了。”
親切?
雲月明疑惑。
“……我困了。”詠月眼皮在打架,昏昏欲睡的模樣好像馬上就倒下去一般,光芒漸漸黯淡下去,最後消失,劍靈詠月再次陷入了沉睡。
她的詠月是個萬年劍靈,算得上是這個世上現存最古老的一批劍靈了,卻也是個很貪睡的小孩,每次戰鬥結束都要睡上幾天。
雲月明深思許久,立馬去了藏書閣。
劍岚宗的藏書閣矗立在主峰的後山,外形像個巨大的圓塔,神秘而莊重,裡面一層一層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書籍,越往上的年代越是久遠。
藏書閣平日裡有弟子輪值維護,這幾天宗門招新試煉開始,弟子們很多都去守關卡了,留守藏書閣的人少了許多。
雲月明徑直進了藏書閣的最高層,一股陳舊的書香撲鼻而來,大廳四周的牆壁上挂着一些古老的卷軸和畫作,書架上的古籍雖然陳舊,卻被整理得整齊幹淨。
她站在高高的書架前,找了最古老的法器名錄,這本名錄号稱收錄記載了萬年前的天下武器,名錄的封面已經泛黃,邊緣磨損,連寫作排版和文字叙述都是上個紀元的風格,讀起來非常艱澀,所幸還有配圖。
雲月明小心翼翼捧着名錄,如同捧着古董,她坐到一旁的木椅上,開始仔細地翻動着書頁,動作輕柔,生怕一不小心就弄壞其中一頁。
雪情天微弱的陽光透過半開的窗戶灑進屋内,形成斑駁的光影,翻書的聲音在靜谧的環境中顯得格外清晰。
她逐字逐句地閱讀着艱澀的古文,不放過任何細節,直到她翻到脖子發酸,才看到“皓月千裡”,書上的“皓月千裡”通體素白,細長的劍身沒有多餘的裝飾,線條流暢,簡潔優雅,是她初見時的“皓月千裡”。
跟現在花裡胡哨鑲滿靈石的“皓月千裡”幾乎是兩個模樣。
她摸了摸自己一手裝扮的“皓月千裡”,小孩子還是打扮打扮比較漂亮!
雲月明的目光重新回到名錄上,介紹“千裡皓月”的文字寫着名劍“皓月千裡”與“秋月寒江”同為一對,由天隕玄鐵月元石打造而成,并稱君子雙劍。
皓月千裡劍身細長,出鞘時劍光閃爍,如皓月當空,光芒千裡。
秋月寒江薄如蟬翼,劍身光華内斂,仿佛秋水長天,月下寒江。
雙劍相生相克,互為依存,雙劍并出,劍氣縱橫,二劍合璧,威震乾坤。
雲飛揚把“皓月千裡”傳給她的時候并沒說什麼,雲月明還是頭一回知道皓月千裡還有個“孿生兄弟”叫秋月寒江。
文字最後隻寫了皓月千裡乃天道門大弟子雲飛揚的佩劍,并沒有提到秋月寒江的下落。
古籍名錄的記載隻到萬年前,時光前進了一個紀元,難保秋月寒江不是在歲月長河中被世人遺忘,又或者低調地流傳到某一位修士的手上。
畢竟,她的皓月千裡都變得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呢!
塔下傳來一陣談笑與腳步聲,是今日輪值的弟子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