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沒有見到其他學員,這條路是正确的嗎?”見朝暮沿途在隐蔽處留了标注,齊燈火心裡打鼓。
“我們自南向北一路下行,與今晨出發的方位相對。不出意外的話,日落之前能與他們彙和。”
“也就是說,希微門将我們送到更遠,或者說更南的地方,讓我們發現了地魔盤踞之所。”齊燈火分析道。
大業山東西橫亘千餘裡,南北占地亦廣,天下營駐地星垂位于東南,而學員們的入山口卻是坐落于大業山西北的平野。
“我之前假設地魔會逃到平野,可如果大業山鎮守地魔的力量全面崩潰,那地魔就會四散而逃。平野、天下營、還有所有的環山村落與城池,都在劫難逃。”齊燈火都有些不相信自己說的話。
朝暮兀自将手伸出她的結界,很快手心便積攢了一捧雨水。
他開口的聲音平穩有力:“我們入山之前,天下營已經有所察覺。而且我覺得潛修學員前腳入山,曆練隊伍後腳就到平野,本身就是刻意為之。”
“你的意思是……”齊燈火頓悟,“可為什麼呢?”
朝暮搖了搖頭,“所知信息不夠的時候,順勢推理會遇到阻礙。可如果從結果逆推,大業山若出事,不僅星垂、平野有事,幸免于戰火的北方大地都會有事。這個結果,雲中無法承受。”
“既觸及了核心利益,必會動用無限手段。也就是說,雲中事先定已作出安排。”跟着他的思路,齊燈火松了一口氣。
朝暮颔首,接着說出他另外一個猜測,“從方位上看,或許天下營的選址也與此有關。”
齊燈火聽得汗毛樹立,感歎道:“還得是你啊。那我們就按兵不動,暫時不擴散這個消息。”
兩人現身彙和處時,潛修學員幾乎到齊。隻是,沒有人急着享用今日的晚膳,貓鼠陣營各自沉默着,似是在等待裁決。
是了,今日是望日,晝與夜之間的傍晚,正是這場貓鼠戲的第一次裁汰。
按照前三日的情景推算,第一個望日應該無人出局。
“火兒,”戢時雨将齊燈火拉過去咬耳朵,“那個程信你還記得吧,他方才又發瘋了。”
齊燈火神色一凜,立馬四處尋找那人的身影,“他人呢?”
戢時雨搖搖頭表示不知道,“他到處大喊大叫,還用法術攻擊了貓隊的人。雲淩原本施法困住了他,可不知怎的被他掙脫,然後他就跑了。”
“行。”齊燈火知道木已成舟,定了定心神,問幾人道:“轉山可有收獲?”
答話的是刻意壓低聲音的符銜山,“我們四個隻拿到了一個防禦法器,祝兄讓我們兩個決定,最後給了時雨。”
“那個法器本該是祝辰公子的,我與他本不相熟,實在過意過去,要不我去還給他。”戢時雨不安地攥緊了兩隻手,臉上明顯帶着慚愧。
齊燈火向祝辰看去,後者似有所感,扭頭确認後便露出了他的兩顆虎牙。
“拿着吧,答謝不急在這一時。”齊燈火在心中記下,轉身對符銜山道:“我也拿到了一個防禦法器,一會兒給你,先别聲張。”
符銜山還沒來得及推辭,便聽有人喊道:“你們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一起,半空中仿佛有一支無形巨筆,名字出現得一筆一劃。
不等寫完一半,答案已經呼之欲出。兩隊人表現不一,鼠隊這邊尤其喧沸,七嘴八舌地讨論起來。
“怎麼會?真的是程信!”
“他就這麼出局了?”
“不對啊,他怎麼會一張牌都沒有了呢?”
“被裁汰會怎麼樣啊?”
比起解答前面的問題,齊燈火更希望程信能現身說法,親自為大家揭曉出局的結果。
就這麼幹等了一會卻無事發生,朝暮第一個擡步前往食肆。
“你們怎麼看?”大家陸陸續續離開,祝辰問道。
“他罪有應得。”戢時雨還記得晨間發生的事,沒有濫用她的同情心。
“假定他是雲淩那邊安插的卧底,那麼雲淩……”齊燈火撥開額間碎發,餘光瞥向雲淩離去的背影,“确實難對付。”
幾人似是沒料到她會如此評價,符銜山搶白道:“大家是來潛修曆練的,又不是耍心眼子的。他這麼有城府,不如去前線指揮對戰天魔。”
“天魔已經被消滅了。”戢時雨提醒他。
齊燈火沒受他們情緒的幹擾,接着自己的話說下去:“程信既是雲淩的探子,也是他算計的對象,從他第一個被裁汰就能證明。前三日的法則是,如果成員手中牌數少于兩張,則會在下一時段自動補充一張。昨夜,雲淩必然是安排了他的人獵殺程信,而是否真正下手則取決于程信為他帶來的情報是否可靠。程信給出的情報不實,雲淩便知道他已不能取信于鼠隊,留着他沒有意義,不如拿他開刀。”
沉默了半天的陳歸望終于開口,為仍在迷霧中的兩人補全事實:“前三日不設裁汰,可若在第三日殺夜丢掉紅牌,第二日就是望日,大業山不會再為他補牌。決鬥的時候,貓隊的人又從程信手中赢走了所有的黑牌,導緻了他如今第一個被裁汰”
“這……也太狠了吧!”符銜山感歎。
一聲驚呼打斷了這段對話,五人同時轉頭,震驚的程度極為分明。
符銜山瞬間拔劍将戢時雨護在身後,祝辰和陳歸望有些不明所以,甚至走上去查看。
隻有齊燈火待在原地一動不動。
“火兒,地魔!”戢時雨扯扯她的袖子。
“不。”齊燈火隻吐出一個字。
不知者無畏,祝辰沒有見識過成群結隊地老鼠地魔,此時已經大着膽子将匍匐在地的這隻老鼠提溜了起來。
“什麼地魔啊?這明明就是隻大老鼠。”祝辰甚至将老鼠拿到兩人眼前,引得符戢連連後退。
“不。”陳歸望也搖頭,仔細端詳起這隻棕色的老鼠。
接着,他得出了一個讓祝辰悔不當初的結論。
“這是程信。”
“什麼!”除了齊燈火,三個人同時驚叫起來。祝辰迅速放開了手,“程信”摔到地上,吱吱叫個不停。
“被裁汰,就是變成對應陣營的動物。”齊燈火盯着地上的“程信”,面無表情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