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不再說話,很快将一層翻了個底朝天,卻一無所獲。
就在他們打算登上二層樓再尋時,二層樓上卻傳來了腳步聲。
兩人警惕地望着上面,死死地盯着這個不疾不徐走下木梯的人。
他的頭發接近銀白,臉上皺紋堆疊,一身過于寬大的黑袍更襯得他高而瘦。
他在兩人跟前站定,眼中的水紋此時波瀾不興,未發一語卻讓人肝膽俱寒。
這人整體色調與村中其他人格格不入,且看不出實際年齡,齊燈火猜測他是這個族群的長老一類。
“謝謝你們釀的酒。”
兩人既沒料到能聽懂他的話,也不知他會這麼說,一時間接不上話。
“幾乎從未有人做到。”
随着他再次開口,齊燈火猛然發現他的口型與說出來的話并不相符。
“他們為什麼會變成那樣?”陳歸望指着門口伫立的三個人。
“因為觸碰了水中之物。”
齊燈火在追問原因和救人之間選擇了後者,“您能不能幫忙,将他們變回來?”
“不能。”那人拒絕得過于幹脆,齊燈火跟着呼吸一滞。
陳歸望急忙問道:“為什麼?”
“如你所見,因為不是水。”
“怎麼又不是水?”陳歸望反問。
齊燈火卻聽出了一些希望:“那我們應該找誰?”
他沉默了須臾,“去水的盡頭。”
“水的盡頭是哪?”陳歸望的這個問題沒再得到他的眷顧。
他隻是道:“我用些東西蓋在他們身上。”“他們”應該指門前的三人。
“為什麼?”
“太陽出來,會化。”
“化成什麼?”齊燈火窮追不舍,她的心提到嗓子眼,似乎最大的疑團馬上就要得到解答。
随着他眯起眼睛,那眸中的波紋終于動了,“老鼠。”他回答道,接着消失不見。
“老鼠,貓,魚骨……”陳歸望快速思考,答案終于呼之欲出。
齊燈火快他一步,“所有事物的變化都是因為接觸了水中某種存在,貓因為想吃魚而變成魚骨,我們是鼠陣營成員,所以最終會變成老鼠。”
“沒錯,我們得盡快找到水的盡頭,可水的盡頭是哪?”外面已經放晴,陳歸望的目光落在樓外被草蔓覆蓋的祝辰身上,不知堅冰何時會融化成水,浸濕他的衣裳。
“我認為水的盡頭就是這條河的盡頭。”齊燈火已經恢複冷靜,“大業山不設死局,他沒必要将我們帶上絕路。”
說走就跑,兩人一路沉默,用最快的速度溯河而上。
起初河岸還十分平整,行至中遊時人煙已疏,山勢崇峻水勢湍急,兩人幾乎是手腳并用。
倏忽又是一場山雨,陳歸望反應迅速,用僅存的修為撐起結界,兩人迅速躲進一處山洞。
“我們走了多久?”
“一個多時辰了。”齊燈火觀這雨下不久,幹脆坐下來舒緩筋骨。
“如果找不到水的盡頭,他們會怎樣?”陳歸望站在低矮的山洞口,一個人擋了大半天光。
齊燈火聽見這話仰頭去看背影,終于從他的身上看出些真摯難藏的少年心性來。
“陳兄你覺得,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齊燈火順着他的思路問道,“是大業山潛修中光怪陸離的幻境,還是千萬年前的實景複原?”
陳歸望轉過身來注視着她的眼眸,臉上的神情晦暗不清,半晌才答:“都有可能。”
“都有可能,是不是可以解釋為兩者都是?”
又是一陣沉默,“我不知道。”
齊燈火卻突然笑起來,“我覺得,你沒有祝辰在的時候愛說話了。”
也不知對方對她的話作何想,又是否展露在臉上,因為陳歸望已經轉過身去。
雨停,兩人繼續行路,陳歸望還在兩人身上覆了一層極弱的仙力,剛夠隔絕樹梢滴下的水珠。
約莫又過了一個時辰,眼前已無路可走。
眼前是一條極寬的瀑布,奔流而下的河水直砸向處,濺起的水珠如煙似霧般随風四散。齊燈火下意識後退躲避,陳歸望似乎說了什麼,卻淹沒在轟雷般的水聲中。
“有辦法上去?”陳歸望提高了聲音。
“你能禦劍嗎?”朋友身陷險境,齊燈火已經顧不得轉山的規矩。
“我現在修為不夠。”
也是,齊燈火自嘲地苦笑幾聲,忽又想起什麼似地眼前一亮。
她終于從袖中拿出了那枚通訊石碟,自從進入這個世界後它便一直安安靜靜。齊燈火以為它受到了某種力量的阻隔,現在看來也許隻是她感應不到。
陳歸望不負齊燈火所望,幾次嘗試後便聯通了石碟,伴随熟悉的聲音傳來,兩人都從彼此臉上看到不少慰藉。
朝暮安靜地聽完了齊燈火的講述,不等她詢問便主動為她排憂解難:“若是陳公子還有法力,便可打開你的乾坤袋,你便可取出式微劍。”
“式微劍?”陳歸望露出幾分訝然,接着否定他道:“可我現在無力禦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