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與齊燈火最終沒能在如約相見。
提心吊膽地熬過殺夜,還不等舒緩心情,齊燈火便驟然失去了所有知覺。再醒來,她發覺自己躺在陌生的房間,周遭無人,而窗外已天光大亮。
隻慌張了一瞬,齊燈火很快鎮定下來,确認身上的物品俱在、仙力如常,沒有分毫受過傷的痕迹。
她猜測新的一日潛修開始,大業山已經“貼心”地治愈了所有人。
齊燈火沒有急着推門離開,而是站在窗邊看着群山合抱,聽萬籁空茫,回想昨夜發生的一切。
來人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最終站定與她隔窗相望。
“早安。”朝暮彎起眉眼。
這一幕給了齊燈火強烈的錯覺,仿佛兩人仍身在天下營冬子舍,地魔與大業山都不過幻夢一場。
兩人并肩走在和緩的坡路,清風吹動山岚、吹攏山林、吹遍山中億萬載光陰。
“我們去哪兒?”齊燈火終于從昨夜回神,随口問道。
“用早膳啊,”朝暮答道,“忙活了半宿,不餓嗎?”
“還真是。”齊燈火摸向腹部,隻覺空空如也。
進入食肆時,不少人已經坐定,包子與米粥的香氣萦繞,尋常的美味卻能令人食指大動。
“火兒,這!”戢時雨正向門口張望,見到兩人眼神一喜。
齊燈火走了過去,一道目光持續追,不必看也知道是誰。
“你們怎麼才來啊?”符銜山始終銘記人是鐵飯是鋼的至理,一口接一口吃得正香。
“可能離得遠吧。”齊燈火道,擡眼掃過幾張桌子,将大家的座次看在眼裡。
不出她所料,昨日晚膳時兩個陣營人還混在一起,今晨已是泾渭分明。
除了她身邊的這位。
旁桌的魄子看着兩人欲言又止,齊燈火眼神示意朝暮要不要換個位置。
朝暮旁若無人地為兩人盛了米粥,拿起包子吃起來。
“果然沒看錯你啊小齊,昨夜的事我可聽說了。”祝辰一進門,張揚的聲音同時響起來,帶動了不少人的視線。
身邊還跟着睡眼惺忪的陳歸望。
齊燈火不知他的消息從何處來,禮貌性地謙虛一句,問道:“你們怎麼樣?”
“望仔坐鎮,輕松拿下。”祝辰按着陳歸望的肩膀在齊燈火對面坐下。
後者打了個哈欠,興緻缺缺地瞟了眼飯食,沖着祝辰揚了揚下巴。
祝辰嘴裡埋怨,手上卻已将粥替人盛好。
齊燈火不再多話,學着符銜山埋頭苦吃起來。
畢竟不知大業山今日又布置了什麼課業。
衆人陸續用過了早膳,卻都沒有急于行動。
齊燈火猜到了其中原委,不動聲色地拉住了符銜山。
“我看差不多了,我們開始今日的決鬥吧。”有人率先起身道。
“決鬥!”符銜山這才記起來還有這麼回事,驚道。
那人看了符銜山一眼,解釋道:“每日的晝時段有一次決鬥機會,可以比黑牌大小,也可以切磋比試。昨日清晨我們所有人約定,将卯時至卯正設置為決鬥時段,方便大家選擇決定對象,從卯正統一開始轉山。”
說完,他徑直走到祝辰身旁,“我要跟你決鬥。”
齊燈火猜測他昨夜獵殺的對象正是祝辰。
祝辰看着那人輕笑一聲,起身道:“好啊,我跟你比——誰的牌小。”
“什麼?你……”那人頓時一駭,後退了半步指着他道:“我們都是比大,哪裡有比小的?”
“法則說的是比大小,又沒說隻能比誰的牌大,不能比小啊。”祝辰攤開手,露出一對明晃晃的虎牙。
“強詞奪理!你這是耍無賴,大業山肯定不會縱容你!”那人也有些慌了,攥緊手裡的牌下不來台。
食肆中一時間鴉雀無聲,看來前兩日無人想出這一“妙計”。
齊燈火再次對祝辰刮目相看。
“究竟可不可行,去試試不就知道了。”朝暮出言道。
這句話頗有道理,将那人推至風口浪尖,所有人都期待着他們一試此法。
“去吧。”一直沒有說話的雲淩站了出來,附在那人耳邊說了些什麼。
二人回來時,祝辰臉上輕松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新思路的發現讓決鬥變得更加複雜,所有人在發起決鬥時必然更加謹慎。
戢時雨和符銜山的表情都有些忐忑。符銜山的黑牌數字是二——相對安全,可戢時雨手中的六實在有些不上不下。
齊燈火的萬靈牌可以保證自身立于不敗之地,但她不想過早暴露,于是按兵不動。
“戢姑娘,我想和你決鬥。”朝暮的聲音不疾不徐,卻驚雷般炸響在齊燈火耳畔。
三個人同時驚詫地看向他。
朝暮神色未變,對着齊燈火做了個口型。
放心。
齊燈火電光火石間明白過來,礙于在衆人面前不能多說,隻得低聲同戢時雨道:“比大。”
半個時辰過去,所有的人,無論輸家還是赢家,都不再耽擱,開始今日的轉山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