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你,”齊燈火覺得自己無需驚訝,于是把前因後果複述了一遍,“這回算是無心插柳,要不是左星辰存心刁難,我也撿不着這個便宜師父,他說自己是同輝境呢。”
“黃先生确是深藏不露。”朝暮道。
“那你呢?”齊燈火突然反将他一軍,“能看出他隐藏實力,你真的隻有淩塵境?”
“這不沖突,”朝暮沒防備她這麼問,有些無奈道:“看得出并不意味打得過。”
“是什麼特殊的功法嗎?”
“算是吧。”
東風乍起,吹得朝暮衣裳獵獵,他拿手攏住翻飛的袍袖,見齊燈火将頭發理得越來越亂,忽地長臂一揮——衣袂擺脫控制再次鼓起。
也就是那麼一刹那。
眨眼的功夫,四野長風盡入袖中,萬物複歸于清靜。
齊燈火一時間驚住,任由朝暮為自己解開纏在木簪上的發絲,聽他說道:“你這發飾好生獨特。”
“啊……剛在南門外買的。”齊燈火盡量保持鎮定地與他說話,卻無法抑制臉上攀升的溫度。
齊燈火的頭發在他的打理下變得整齊,他們便沒有理由保持這麼近的距離,于是兩人各自挪遠。
她就着這個話題說下去:“我……看你從未佩戴過發笄。”
朝暮随意應了一聲,垂眸不知道在想什麼。
“最近有個千山集,其實就是上巳節,我們哪天去逛逛?”鬼使神差地,齊燈火問出口,撞上朝暮張得微圓的眼眸。
後者當即重重點頭說好,幹脆得讓齊燈火沒有半點反悔的餘地。
戢時雨作為穩定的消息來源,讓齊燈火将千山集、學員曆練以及撷纓會聯系在一起,“自神魔之戰爆發,千山集已經停了四十年。這次重開節慶,從雲中到各個仙門大族都十分重視,據說皇室也會派代表前來天下營。”
“所以過幾天要搞的撷纓會也和大辦千山集有關?”齊燈火撥亮寝舍的燈燭,和戢時雨相對而坐。
戢時雨點頭認同了她的猜想:“天下營本就是為仙國輸送棟梁而建,自然要借此機會展示成果,也為營員提供了直通雲中、扶搖直上的機會。”
“嚯,”齊燈火拖了個長腔,“我說呢,今天的練功石簡直人滿為患。”
“火兒你也去了嗎?”戢時雨聽罷表情變得神秘。
也?齊燈火挑了挑眉等戢時雨揭開謎底。
“是我那幾個朋友邀我去的,趙夢姐是雲淩的忠實擁趸,天暖喜歡江煥然,兩人為誰會赢都吵起來了。”
齊燈火艱難地聽着,這些名字她雖耳熟,但若不與真人對上,再好的名字也隻是名字而已。
“咱們到時候去看看呗,不就知道花落誰家了。”齊燈火不光想看熱鬧,還存了那麼點假設檢驗的心思。
“就等你這句話了火兒!我們看完比試還可以去海雲樓下館子,午後逛千山集,入夜了還可以去西湖飲酒!”戢時雨的計劃就像一張又大又圓的餅,讓齊燈火覺得可以卷下一桌菜碼。
三月三,上巳節。
向來厭惡早起的戢時雨與太陽肩并肩,齊燈火一醒來便見她已開始對鏡梳妝。
齊燈火慌忙抓起衣服披上,反複确認天色後懷疑地望向戢時雨。
“千山集嘛,自然要精心打扮一下,”戢時雨回過頭本想展示一下自己的成果,見齊燈火穿的仍是便于行走的窄袖束腰素裳,便鼓動道:“時辰還早,火兒你要不換身衣裳,我給你也畫個妝面。”
“诶?”齊燈火沒覺得自己的穿着有何不妥。
“你别管,快去洗漱吧。”戢時雨直接上手把人拽走。
半個時辰後,齊燈火望着鏡子中的自己有些絕望。
“時雨啊,我要不還是換回來吧。”戢時雨偏偏從衣櫥中挑了齊母為齊燈火置辦的新年裝——淡黃色石榴裙搭配桃紅夾襖,齊燈火送的桃花簪也插回了自己的頭上——
此時的她可以用“花枝招展”四個字形容。
“火兒,你平時的衣裝首飾都太素了,今天日子難得,不說豔壓群芳,也得光彩照人才行。”戢時雨插着腰欣賞自己的大作,頗為滿意地點點頭。
“豔壓群芳、光彩照人,這些詞用我身上本來就不合适。”齊燈火還是覺得别扭,拿手帕去擦口脂。
“不許擦!”戢時雨難得闆下臉,“究竟合不合适,咱們找人評評理。”說着拉着齊燈火便出了門。
從冬字頭通向練功石的路别提多熱鬧,好在約定了見面的地方,幾人才順利碰了頭。
“時雨,燈火……”符銜山的目光像是被齊燈火滿頭的朱钗絆了一跤,定在她的身上遲遲爬不起來。
“齊姑娘今日一打扮,跟芳華榜上的人物比起來也毫不遜色嘛。”先開口的符銜山的同舍,一旁人也随之附和:“就是,真人不露相,怪不得符銜山你小子……”後面的話叫符銜山一個眼神截斷。
戢時雨對着齊燈火露出勝利的笑容,後者不好意思地抿嘴,心裡想着芳華榜又是個什麼東西。
“我們快些走吧,晚了就沒有好位置了。”符銜山岔開了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