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輝細細地一看再看,最後擡起頭來回應商商的目光,“我不能百分百确定,當時那個細佬仔的臉上也有血痕,我隻能講,五官眉目看來,确實很相似。”
“如果我告訴你,相片中的人是如今宋氏集團的太子爺,宋家大少爺宋思言呢?可否幫助你确認?”
果不其然,王德輝又将視線避開。
他知道終究是瞞不住的。
“商小姐,我沒有騙你。當時憑在我車禍現場看過的那幾眼,确實無法令我百分百确認那細佬仔的模樣。我隻能告訴你,我同你的推測是一緻的。”
商商冷笑,“雖說你是意外得了一大筆啟動資金,但王生你從當年一個的士司機發展到今時今日的地位,才智、謀略、手段,缺一不可。你為了可以安心地使用那筆錢,确保沒有後顧之憂,這些年來你一定有想盡辦法去找到當時付錢給你的人。”
“單靠模樣,你可能真是認不出,但駕車的到底是哪一家的富家子,你一定很清楚!”
聽她話已至此,王德輝也不再兜圈,“商小姐,你想要知道的一切我都願意如實告知,但如果你想我再次出面,去向警方指認當年真正駕車的人,我不會。”
“我知道以你現在的職業,你的人脈同能力,對這件事你一定不會善罷甘休。我祝福你,希望你能早日完成你心中的報複大計,但我所能為你做的就隻有這麼多。或者應該說,我為當年那個不幸去世的細佬女能做的就隻有這麼多了。”
商商的牙根隐隐用力,一時竟找不出該如何發洩對面前人的仇恨。
“不瞞你講,我以前真是不相信我前妻的說話,什麼惹惱佛主,懲罰在我兒子身上,我根本不信!以我們當時的環境,我怎麼可能不收那筆錢?車禍不是我造成的,那細佬女的死也不是我造成的!我确實是隐瞞了實情沒講,但我的隐瞞并沒有導緻她死亡!”
王德輝越說越激動,似乎是想竭力說服自己。
“但是當我得知我兒子有可能在航班上意外死亡的消息,我第一反應竟然是想是不是上天在懲罰我,報應在我兒子身上?到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我這樣害怕沒有能彌補給我兒子的機會,原來我不是不相信我前妻的說話,而是我刻意選擇逃避,因為我實在是需要那筆錢!”
“你剛才講得沒錯,我确實是因為人工耳蝸的事确信死的不是我兒子,才令我的五髒六腑都能歸位。後來,我兒子竟然肯回來香港找我,我以為我們兩父子終于可以團聚,終于可以修複我們之間破裂的關系。但結果是......他卻是回來找我要債的!”
“他現在除了錢,同我根本沒有其他話講。他次次陪我飲茶、用餐、散步,都不忘記同我計算價錢,不是說看中了什麼必需品不夠錢買,就是叫我資助在某個他虛構出來的項目上。”
“他返來幾個月時間,我已經前前後後在他身上投入了六七百萬,他都還嫌不夠。他甚至連我錢包裡的現金都不放過,要趁我不留意的時候偷偷拿走!”
“我問我自己,到底是誰給他的理由,給他的膽量,令他覺得可以肆無忌憚地找我要錢?但我知道無論問多少遍答案都是同一個,即是我自己!”
“是我這個做父親的給他打的版!他才有樣學樣,甚至青出于藍!”
“所以啊!”他蒼然地望着天花闆笑了出來,“不是不報,是時日未到!”
“前兩日我又收到電話,是澳門一間賭場打過來的,說我王德輝的親生仔在那裡賭輸了錢,欠賭場過千萬!過千萬呐!他大膽到一夜之間賭輸這麼多!”
“他還喝了很多酒,在賭場當着所有人的面大言不慚地說,他阿爸大把錢!一定會幫他填數!”
“你說,不是報應是什麼?當年我收下那筆錢,就等于失去了老婆同兒子,這麼多年我沒能在身邊管教,不知道他已經變得這麼混賬!但我又有什麼資格教訓他?我是從不勞而獲起步的,我利用一個細佬女的死來發家緻富,我兒子現在這樣對我,我又能有什麼資格訓斥他!”
商商卻沒有耐性再聽他發瘋,從座位上站起,以居高臨下的姿勢,死死攥住王德輝的衣領,幾乎要将他提離椅面,“你覺得宋家财雄勢大,不敢得罪,對嗎?”
“你覺得當年那個駕車的細佬仔現如今可能要成為整個宋氏集團的接班人,你不敢招惹他,對嗎?”
她突然放手,又立即貼去他耳邊上,一句一頓地講,“我會令你知道,你最該怕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