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場營銷?那地方沒勁,你就跟着我,陪讀,工資給你開高點兒。”常山把商洋拉進辦公室之後閑聊沒幾句就開始給孩子進行洗腦,一個勁兒地說在基層鍛煉不出名堂,還反問商洋聽說過哪個大牛是從最底層靠着普通的工作經驗慢慢爬上來的。
商洋答不上來,他甚至都不認識幾個大牛,在他看來最牛的就是他哥,但人家從智商層面就已經不是普通人了,注定也就不會做普通的工作。
常山看着商洋那呆呆的模樣,心情大好:“那就這麼說定了,你來公司就直接上我辦公室來,陪我把最後兩本行測看完。”
“啊?常叔,我很想幫您,但是我做事也得有始有終。”商洋抱着平闆,逐漸發現常山不是在說着玩兒,而且看着人家拿起手機那個架勢,很像是要直接搖人過來給自己做業務調整了。他現在首先擔心的是部長交代給自己的任務自己還沒辦成,其次就是常山挖牆腳這事兒要是被商陸知道了,估計自己又會讓哥哥失望了。
說好的磨練呢,直接做陪讀的話到底有啥可磨練的,提前鍛煉給領導端茶倒水的技能嗎。
“善始善終那肯定是要的,别擔心,我幫你處理好。”常山直接給商洋的部長打電話,把人家叫來了辦公室。
商洋第一次見到部長點頭哈腰的樣子,而且面對點頭哈腰的部長,常山一掃往常那副随和的樣子,表情甚是清冷,但還是帶着微微的笑意,用一種客氣又充滿命令感的語調對部長說:“我看這小孩兒能力不錯,在我這兒幫我做些事情,你去做一下人事方面的工作。”
部長開心得不行,自己手底下的實習生能被董事長兼CEO賞識,那說出去肯定光榮,所以立刻答應下來,還囑咐商洋好好幹。
商洋心情複雜地把手中平闆還給部長,說會議調整的事情還沒來及做,道歉又道歉,然後送走了照顧他兩周的部門經理。
“行了現在你能專心陪我做題了嗎?”常山轉眼間又換回往日狀态,催促商洋過去陪他學習。
已經有段時間沒有這麼靜下心來看題了,商洋看着那幾本已經被常山翻爛的行政能力測試題庫,再看向正在認真算數的常山,那種想象與現實的“撕裂感”又來了。
“嘶,我的邏輯感有這麼差嗎,為什麼這道題選A呢。”常山撂下筆,把那道題放在商洋跟前,“你看看,我考驗考驗小朋友的邏輯感。”
商洋在高中見過這種題,準确來說是在高中的入學考試中,這種題向來被當做測試智商的,題目往往都是給出三個圖片,讓人找規律來選擇最後一個圖片是什麼。放在這道題的話,就是一個大的圓裡套着白色的小球、黑色的小球和白色的正方形,每一張圖裡小球和正方形的位置都不一樣。他愣神看了好久,都無法從A和D裡選出正确的:“是啊,為什麼選A呢……就算是用排除法,也隻能排除掉B和C。”
常山發愁地抱着雙臂:“你去問問你哥,别說是我問的。”
商洋這才明白自己的作用,他點點頭,拿起書到副總經理辦公室,敲了敲門。很快門就被打開了,吳英澤看到門口的商洋,先是一愣,然後笑着拉他進來:“稀客啊哈哈,終于有空來你哥辦公室逛逛了?”
但辦公桌前的商陸卻一眼看到弟弟手裡的那本眼熟的輔導書:“我估計是被常總逮住了吧。”
哥哥就是哥哥,商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書擺在商陸的辦公桌上,說明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吳英澤在旁邊頻頻歎氣:“常總這個備戰國考都快魔怔了吧,話說考試是幾月份來着?”
“十一月份,報名就是這個月了。”商陸看着題庫上那道圈紅圈兒的題目,皺了皺眉,“常總是真不擅長這種邏輯題,真虧他有MBA呢。”
“常叔居然是工商管理的碩士嗎?不是職業導演來着?”商洋震驚地問。
“家裡逼着他去國外拿的碩士學位。”商陸用手指點了點選項A,“這題不是一看就選A嗎,還有什麼不懂的?”
“……為啥選A啊,有什麼規律嗎?”商洋弱弱地問。
“啧,自己琢磨去吧,這麼簡單的問題,說也是浪費時間。”商陸把題庫推開。
吳英澤拽了拽商洋的袖子,小聲解釋:“你哥這兩天太忙,累得心情很喪。”
“嗯,感覺出來了……”商洋抱起書,“最近記者采訪的頻率是不是有點兒太高了?”
“因為甄教授把論文發表到國際頂尖的數學期刊上了,而且還收到了數學家大會的邀請,年底要去展示研究成果。這事兒在咱國家很少發生,傳出去之後非常轟動,你哥又是甄教授的頭号弟子。”吳英澤一臉自豪地說着别人的成就。
商陸在旁邊糾正道:“我是二号弟子,頭号弟子才神天天都在研究室幫忙整理成果物,我就被扔出來應付媒體。”
“哈哈,主要是又趕上公司即将上市,在媒體看來簡直是個需要大力推廣的神仙。”吳英澤摟着商洋的肩膀,帶着他遠離辦公桌,同時以極小的聲音說,“有難題不會解,你不如去問問薤白,迂回作戰,懂不懂。”
商洋看着吳英澤對自己擠眉弄眼的樣子,瞬間領會到其中内涵,離開辦公室就給蒲薤白發了消息。
當時碰巧在電視台休息室裡要死要活地寫論文的薤白,收到商洋的消息時,本着換換腦子的心情點開了那道邏輯題的照片,結果看到頭疼都不知道規律到底在哪兒,氣得他當時都想放棄學業了。他委屈地趴在桌子上苦思冥想,最後還是厚着臉皮把那道題轉發給了商陸,然後可憐兮兮地發消息問:“這道題為什麼選A啊。”
還在辦公室裡研究路演内容的商陸,感受到手腕上的智能表震動了一下,他以為又是哪個部門的傻逼需要他救火,所以煩躁地看了眼手表屏幕上的消息簡訊,結果看到的卻是薤白發來的消息。他眉間的褶皺瞬間舒展開,連心裡的褶皺都跟着攤平了,整個人都輕盈了不少,急不可耐地拿起手機,笑着點開和薤白的對話框,然後看到了剛剛商洋跑來問他的那道題。
……啧。
商陸瞬間就想明白了,商洋這是在跟自己玩兒曲線救國,不得不說這招還是聰明的。他立刻給薤白發起視頻通話,心說這倒也是個和薤白閑聊幾句的好機會。
吳英澤在旁邊一看商陸那個傻笑的蠢樣,就知道估計商洋聽從了自己的勸告,把問題抛給薤白,再讓薤白獲取答案。他忍不住笑了兩聲,感慨着自己的金主爸爸還是一如既往的好騙。
視頻通話很快就被接通了,商陸看着屏幕裡正趴在桌子上愁眉苦臉的薤白,笑着問:“怎麼了啊,這個表情,不就是一道邏輯題嗎,會不會都不會影響到什麼。”
“我這副表情是意味着被論文和題目造成的雙重打擊,唉,就沒一點兒能讓我有些成就感的事。”薤白哼哼唧唧地說,“那道題為什麼選A啊,選D為什麼不行?”
“你看看A和D有什麼區别?”商陸耐心地引導着。
“黑球的位置不一樣啊。”
“所以我們要觀察的是黑球的規律。”
“對啊,但是白球和方塊都是順時針移動位置,黑球看起來不像啊。”
“沒錯!你都已經發現這一點了,就說明已經非常厲害了,距離答案就差一步。”
“行了你就别哄我了,我什麼水平我自己還不清楚嗎。”
“哈哈我可是實話實說,如果說你單從黑球上找不到規律,那可以嘗試着找找黑球和其他圖形的關聯性。比如說,它和白球的距離。”
薤白蹭的一下坐直,眼睛瞪大:“等會兒,所以……黑球的規律就是距離白球越來越近!?”
“對!你看看,我一說你就懂了。”商陸開心地坐在辦公椅轉了一圈。
薤白也笑出聲:“你不說我自己又懂不了。謝謝啦,不好意思為這事兒打擾你,工作還順利嗎?”
“這叫什麼打擾,如果這都算打擾,那這種打擾請多來一點兒。”商陸站起來在辦公室裡漫無目的地轉圈,“工作沒什麼不順利的,今天再時候看看路演資料,明天正式跟投資者開會,都是些提前視頻會議過的投資者了,明天也就是走個形式,順便吸引一些散戶。”
“路演結束之後就能挂牌了嗎?”薤白興沖沖地問,“到時候會有什麼公司活動嗎?”
“路演結束之後就要給股票定價,再拿去證監局申請,然後就是挂牌了。正式挂牌的那天沒有活動,但轉天會有慶祝儀式,可以帶家屬。”商陸溜達到沙發那邊坐下,無視掉對面的吳英澤,自在得像是在自己家,“公司好多員工都以為下周上市,也不知道他們從哪兒聽來的假消息,搞得現在大家都沒心情工作了。”
“哈哈畢竟是大事呢!”薤白一聽能帶家屬,就心癢得不行,“那,你覺得慶祝儀式大概是在什麼時候?”
商陸興奮地晃着腿:“沒意外的話應該是常總考完試之後,到時候你的電視劇也開播幾集了,拍攝強度會降低。我現在擔心的是到時候會不會因為電視劇收視很好所有綜藝和通告活動都會變多,所以我得提前找你預約一天。”
薤白根本止不住笑意,美滋滋地點點頭:“我肯定會去的,就算跟别的工作重疊了,也肯定會優先你的。”
商陸也跟着笑,用手指碰着屏幕上薤白的臉:“今天幾點下班?”
“目前來看大概十點,你不用總是根據我的下班時間調整,該忙就忙。”
“我們隻是碰巧同時下班,今天大概也能碰巧一起,晚上想吃什麼呀?”
“嗯,想吃番茄炒蛋。”
“好,那晚上見。”商陸跟視頻中的薤白揮着手,但遲遲不挂斷,一定要等着薤白那邊先挂。
視頻通話結束之後,商陸像是有些失意一樣長歎了口氣:“好想回家。”
吳英澤坐在他對面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你收一收,至少把最後這點兒資料檢查完。話說回來你今天要不要早點兒回家安全,休息休息,迎接明天的路演。反正我們也指望不上天天都在看行測考題的常總了……”
“别小看常總啊,申論牛的一批,張口胡謅根本就是信手拈來。”
“我總覺得你是在亂用成語。”吳英澤略帶嫌棄地吐槽着,“不過說真的,你覺得常總考試真的沒問題嗎?他要考哪個部門啊?”
“你現在打開報名官網查查今年都有哪些部門收人,從上面開始看,看招考職位寫着司局的。”
吳英澤有些困惑地打開網頁:“我還是第一次查這東西,需要下載文檔啊?怎麼這麼多文檔,哪個是啊……”
“補充錄用的那個。”
“哦哦我找到了,招考崗位……”吳英澤聽話地翻看着那張表格,看到“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的字樣時,整個人都驚住了,“國考一般不都是主任科員及以下嗎!?怎麼上來就直接考廳級的職位,這不是開玩笑呢嗎!?”
“一般不會這麼明顯,像是韓建濤,他當初參加國考是報名的廣播電視的主任科員及以下,面試通過給他内部升到處級幹部的。常總這個就是特殊吧,可以說行政機關都在熱烈歡迎他加入,畢竟當初常總的老爹可是國務二把手。”
吳英澤吓得平闆都拿不穩了:“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當初知道自己的小兒子無論如何也要去做導演時是什麼心情。不過我還以為常總會去文旅來着,你不是說有這樣的計劃……”
“我的計劃怎麼可能趕得上常老爺子的計劃,直接給常總塞進□□直屬的部門,這不比下屬單位要牛多了。文旅那邊反正也有聞續斷,那個人很懂風向,現在算是自己人,剩下就是想辦法讓韓建濤把廣播電視台那邊的局級位置拿下來。常總順利通過國考的話,這件事就不難辦了。”商陸翹起腿,擡手摸了摸下巴,“常總多年來的工作經驗都是在文娛這邊,那麼成為監管司八成也是監督文娛這方面的市場,順利的話五年之内,娛樂圈就不會再有任何人敢惹我們。”
吳英澤光是聽着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五年。”商陸強調了一下這個時間,然後另一隻手輕輕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