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夥,什麼事兒啊,殺人了?”商陸還在開玩笑,開門之後示意薤白把商洋強制推進去。
商洋就算進了門也隻是站在玄關:“許若琳,懷孕了。”
薤白在聽到這句話之後,火氣蹭的一下冒起來,撞得他腦袋都開始疼了:“什麼?你說什麼?”
商洋揉着腦袋:“她懷孕了,許若琳,她懷孕了。我該怎麼辦?”
薤白氣得簡直想要上手扇他一巴掌,但是手都到商洋臉邊兒了,還是強忍着停下來,緊接着一把掐住商洋的手腕:“你該怎麼辦?你怎麼不想想人家該怎麼辦?你說得對,你确實應該沒臉來,來這兒是幹什麼?覺得我們誰會寬容你嗎?”
頭一次見到薤白生氣的商洋被吓得眼都直了,哭也不敢哭,也不敢再賣慘,生怕下一秒薤白就要被他按在地上暴揍。
“我有沒有沒跟你說過如果不能對自己的行為負責的話你就要控制你的行為?套很難戴嗎?戴上你委屈嗎?就非要糟蹋了一條命你才能明白什麼叫生命的可貴嗎?知不知道意外懷孕會有多大的風險?你以為就光是一個社會風險嗎?你以為就光是需要看别人的眼光?你想得可真天真啊。我倒想問問你是怎麼想的?你怎麼想的?”薤白越說越上頭,把商洋的手腕掐得快紫了,“你是怎麼想的才讓剛交往不到一年的女生懷孕?你是怎麼想的居然在知道人家懷孕之後跑過來哭唧唧地說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你艹人家的時候怎麼沒想過?褲子提起來才能用腦子是吧?”
商洋嘴唇抖了抖,雙眼閃着淚光,喃喃着說道:“對不起。”
“對不起?你跟我道什麼歉?話說道歉有用嗎?”
“沒用,但是我想跟你道歉,對不起,讓你這麼生氣。”商洋說完,咬了咬嘴唇,“對不起辜負了你對我的信任,對不起,對不起我沒記住你對我的那些警告,真的很對不起。”
薤白松開商洋的手,深呼吸了好多次,以至于手指都開始發麻了。他實在不敢相信,初見商洋時明明就是個比自己還矮半頭的小孩兒,心思細膩又單純,會為了哥哥的事情煩惱,會為了家庭的不和睦而傷心,就算是哥哥找了個男朋友這件事讓他非常無法接受,最後也還是學着去理解、去接受了。就是這樣一個在薤白看來像個小天使一樣的孩子,一不留神就長大了,一不留神就走歪了。
也許未婚先孕不算什麼滔天大罪,但是商洋才剛二十一歲,大學都還沒畢業,女朋友二十七,已經是在人生選擇方面容錯率很低的年紀了。這種雙方的不負責,稍有不慎就會造成兩個家庭的不幸。
薤白氣得腦子有點兒暈,腳下都有些踉跄。
在這個過程中一言不發的商陸,伸手扶住薤白,然後反手給了商洋一巴掌。
“啪”的一聲商洋就站不穩了,倒地之後捂着臉,疼得喊都喊不出來。
這一巴掌把薤白也給吓一跳,本來還在氣頭上呢,結果看到商陸動手之後又瞬間冷靜:“說歸說,你别真的動手啊!小洋,你沒事吧小洋?”
商陸趕在薤白之前把商洋又給拎了起來:“自己站穩了,别逼我再扇你。我沒動拳頭沒動腳的,算是便宜你了,要是咱爸,你也得斷兩根肋骨。跟你說沒說過避孕套要怎麼用,說沒說過不要被女生帶節奏,咱媽說得可真沒錯,好的你是一點兒都不學,就這種惡習,你一學就學精髓。”
商陸的語氣再也不是剛剛那種說笑式的散漫感,嚴肅得就連旁邊聽着的薤白都開始慌了,更不要提從來沒見過哥哥發脾氣的商洋。
長兄如父這個單詞果然是寫實的,哥哥發飙時的可怕程度完全不亞于父親。這種血脈壓制讓商洋立刻慫了,簡直想要給商陸跪下來磕頭認罪。
“你剛說什麼,說什麼對不起沒記住警告?對不起辜負了信任?聽得我都想笑,這時候還撿那些好聽話來說,看來你是一點沒有反省啊。”商陸單手拎着商洋的後衣領,把他拖進廳裡,給他甩在地上,“先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什麼時候發現懷孕的?”
商洋跪在地上,聲音發抖地說:“昨天發現的。”
“然後呢,孩子确定是你的?”商陸坐在沙發上,翹起腿。
商洋點點頭:“這半年我們一直在一塊兒,她到我學校附近跟我合租。”
“她現在人在哪兒?”
“應該在家吧,我昨天就跟她說學校有課,我先回學校住兩天。”
“呵,人家跟你說懷孕了,你轉頭就吓跑了,是這樣嗎?”
商洋慚愧地點點頭。
“她又給你發過消息嗎?”
“發過,她跟我說不要有心理負擔,孩子的事她會想辦法。但是我沒敢回複她,我不知道她想的辦法是什麼辦法,反正我真的想不到任何辦法。我腦子就一片空白,就……就一片空白。”商洋的臉頰腫了起來,說話也有點兒含糊。
薤白跑去拿了冰袋回來,給商洋敷在臉上。
“你自己扶着冰袋,别讓薤白彎着腰。”商陸對商洋呵斥道。
結果這一聲呵斥又把兩個人都吓到,薤白也一個激靈地站起來,商洋也哆哆嗦嗦地抓着冰袋。
“薤白。”商陸發現薤白似乎也在怕自己,所以不得不換回溫柔的聲線,“過來。”
薤白小心翼翼地走到沙發前,乖乖地坐在商陸身邊。
商陸歎了口氣,琢磨着過于嚴厲的話可能會給薤白造成心理負擔,萬一再發展成心理陰影就難辦了,所以他之後稍微放緩語氣,對商洋說:“我希望你明白,今天我是替爸媽教訓你,高中時我被踹斷了肋骨那事兒你應該也記得,很難想象你在看過我那個慘樣兒之後還沒有長記性。孩子的事你不能隻讓許若琳自己去想辦法,你們兩個但凡有一個多一點成年人的自制力,都不至于讓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所以你們都有責任,都得想辦法。
“你這樣出了事兒就跑,簡直是敗類一樣的行為,我希望你盡快對此做出彌補措施,一會兒就給她打電話,告訴她你馬上回去。這個孩子是留還是不留,你們一起商量。但是不管留不留,你都應該去跟她父母道歉,聯系好了時間,我們一起去登門道歉。咱爸媽也得去,畢竟懷孕不是小事,留下來就意味着今後我們都會是一家人,不留就意味着許若琳的身體會承擔很高的風險,把人家寶貝了二十多年的女兒搞去病床,不是一個果籃就能了事的。所以這件事,你還要盡快告訴爸媽。
“但是你們告訴雙方父母之前,要決定好了你們兩個未來的打算,明白嗎?”
商洋用力點頭。
“現在,給許若琳打電話,我看着你打。”商陸命令着。
商洋摸着口袋,手機還沒拿穩,商陸的電話就響了。
三個人同時愣住,商陸拿出手機看了眼屏幕,發現是袁文倩來電的時候,下意識地跟薤白對視了一下,薤白點頭之後,商陸才接通。“喂,我是商陸。”
“商陸,我今天想了很久,還是決定要給你打這個電話,你知道你弟弟幹了什麼好事嗎?”袁文倩的怒氣以一種相當冷靜的語氣精準地傳達給了商陸。
商陸忍不住用力歎氣:“我知道,既然你也知道了的話,看來許若琳是先向你求救了啊。”
袁文倩的語氣變得稍微客氣了些:“看來你弟也是先向你求救啊,那他是什麼意思?出了事兒扭頭就跑,還是個男的嗎?”
“你可以随便罵他,但是他跟許若琳的事情,讓他們兩個自己來商量,商量出了結果,我們再想要不要幫忙解決。”
“那好,我信你這句話。”袁文倩說完,挂斷了電話。
商陸把手機放到旁邊,又用眼神示意已經拿起手機的商洋:“撥号。”
商洋聽話地撥通了許若琳的手機号,電話幾乎瞬間就被接通,看來許若琳是真的一直在等着商洋聯系。“喂?”商洋也換了一種聲音,全然沒有剛剛面對商陸時的膽怯,聽起來穩重又溫柔,“若琳,在幹嘛呢?……嗯,我晚上就回家了,想吃什麼啊我給你捎回去。……啊?沒在家嗎?那你在哪兒?……學生公寓?北大嗎?那你别折騰了,我過去找你。……晚上見。”
電話挂斷之後,商洋松了口氣,擺弄着手裡的冰袋,對商陸他們說:“我其實已經想好答案了,但是一想到我沒有去寫下那份答案的實力,就很絕望。我想向她求婚,我想讓她嫁給我。但是吧,她那麼喜歡浪漫,肯定期待一場很華麗的求婚儀式,絕對不會期待奉子成婚這種荒誕的現實。再者說,結婚?我?我連大學都還沒畢業,要工作沒有工作,有沒有将來都不好說,經濟能力全靠家人施舍,誰會把女兒嫁給這樣的男的,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不過剛剛薤白哥罵得對,我想的全都是我的事,完全沒想過她的事,沒想過她是不是也會慌,是不是也會害怕。她心裡肯定更沒底吧,孩子都搞出來了,但對象竟然是個毛剛長齊的學生。我是真沒用啊,是真的沒用。”
聽到商洋的這段心裡話之後,商陸和薤白反而消氣了。
“你再去問問她的想法,求婚又不着急,也有孩子先出生,然後再決定結不結婚的例子。”商陸給商洋轉了一筆錢,“她現在也在北京是吧,一會兒去她學校,把她接出來,找個幹淨的酒店先住着。我就不送你了,自己打車去。”
商洋還是跪着,擡起頭和商陸對視了一眼:“哥,謝謝你。”
“别跟我搞這套,今天我饒了你,不見得爸媽能饒了你。”商陸雖然這樣說,但還是朝商洋點點頭,“起來吧。”
把商洋送出門之後,商陸立刻摟住薤白的肩膀:“氣壞了吧。”
“氣是真的氣,但是剛才有點兒吓到了。”薤白偷看了一眼商陸的表情,“你是不是第一次打他?”
“嗯,我是反手扇的,沒多大力氣。”商陸朝薤白笑了笑,“話說為什麼連你都吓到了啊。”
“早就跟你說過了,雖然知道你不是生我的氣,但是看你生氣我還是會害怕,真是奇怪的生理現象。”薤白靠着商陸肩膀,“你還說沒多大力氣,看他臉都腫起來了。本來我也想打人來着,但是看到你打他,我又心疼……人可真是賤啊。”
“說什麼呢,你是真的關心他才會出現這種心理,要是你一點兒不在乎,根本也不至于發那麼大的火。”
“生氣隻是一方面,我就是突然想到咱媽前兩天剛跟我說她很不放心小洋,但是知道小洋的女朋友就是我同學之後,她又放心了,她說是我同學的話一定很叫人放心。”薤白說着說着,鼻子就發酸,扭頭紮進商陸懷裡,“我真的……沒臉見她了,她明明那麼信任我,結果……”
“不是,這事兒跟你有什麼關系啊,我們責任感也用不着這麼強吧?”商陸都聽傻了,“許若琳當初要跟商洋搞對象的時候你也制止過啊,但說來說去,緣分這個事兒它就很難控制。你再怎麼插手,也是會有無能為力的時候。”
“我知道,道理我都懂。”薤白沮喪地說,“但懂了道理也不意味着心裡沒有一點兒波瀾。不過好在小洋沒有完全長歪,他不是抱着随便玩一玩兒的态度和别人交往的,這一點倒是和你很像。”
“随随便便就摘了套這一點跟我也很像。”商陸一本正經地說。
“怎麼你是還能拿這件事開玩笑了嗎?你振作得也太快了吧!”薤白推了一下商陸的腰,“所以你是跟誰都能随便摘套?除我之外你也這樣?”
“要說實話嗎。”商陸笑着看有點兒生氣的薤白。
薤白氣鼓鼓地看着他:“有膽你就說。”
“我其實隻對你摘過。”商陸說完,還覺得有點兒不好意思了。
薤白的表情從生氣過渡到震驚:“可你高中時……”
“我不是說了嗎,那次是她在套子上紮了孔。”商陸無奈地念叨着,“後來我都怕死了,買東西都是我自己買、自己準備。”
薤白抿嘴忍住笑意:“我想起來了,嗯,真是個沉重悲傷又有點兒黑色幽默的故事。”
“黑色幽默是體現在哪兒了啊。”商陸撇了撇嘴,“但是說真的,除去會不會懷孕這個要素,真的讓我忍不住的人也就隻有你了。”
“好,行,我們停一下,剛還在氣頭上,現在突然又飙車,坐過山車都沒這麼刺激的。容我緩緩心情你再開屏行嗎。”薤白用手捂住商陸的嘴。
“那你緩緩,反正我随時都能開屏。”
“簡直流氓。”薤白笑着拿開手,微微昂頭迎上商陸貼近的雙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