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也是,太子确是不像會是縱容下屬的人。
李修傑笑道:“世子,你有所不知,這趙侍郎專心仕途,最不會懈怠了,你瞧,我明明叫了他,偏偏來的是殿下。”
岑霖含笑搖頭,目光被挂在青花雲鶴花口瓶旁的一幅畫吸引了,“這幅畫,倒是别樹一幟。”
李修傑順着岑霖的目光看去,“哦,世子說的這幅畫,正是去年在蘇杭時,承基兄所贈,我也覺得畫風少見,這才收錄了下來。”
岑霖往右挪了兩步,此畫确是不同平日所見,既不是山水花鳥,也不是人物工筆,難以為其分類劃别。
“鄭兄這幅畫新穎的很,我倒是從未見過。”畫的應是一座閣樓的一角,印入眼角卻是枝葉飛舞的玉蘭樹枝,讓人覺得未露全貌的樹幹必然十分粗壯,花瓣滿天飄着猶如片片雪花落,占據了大片畫幅,風生花飛唯樓定。
鄭承基暢快道:“哈哈哈哈,不過是周遊各地,偶然所得,看畫風也不似什麼大家,不過畫中之意境的确少見,難得能入世子的眼。”
“鄭兄實在謙卑,你既得了來,必然也是喜歡的。”岑霖轉而問向太子,“殿下看這幅畫如何?”
岑霖原是随意搭話,想着鄭承基必然因為商賈出身,不敢逾越身份,這才主動遞話,誰知這人着實不留情面的很,隻是略一點頭便轉身去看其他畫作,太子都走了,其他人肯定要緊跟其上。
岑霖略微皺眉,複又想明白了,從小接受正統教訓的周瑾烨想必不喜這種奇畫,怕是覺得不倫不類,罷了,既不喜歡,何必多提,跟在其後接着欣賞李修傑的收藏。
走走停停,約莫花了一個時辰的功夫才将這些畫看的差不多,期間太子也點評了幾幅大家所作,一些已經出仕任職的文人聽的驚歎之情,溢于言表。
見時候差不多了,李修傑開口提議,“殿下,快要接近晌午了,不如移步正廳,府上新進了一籮茶筍,配以老鴨、火腿,煲上一鍋湯,又暖又開胃。”
岑霖聽的有些饞嘴了,時安那家夥的好胃口難不成也傳給了他?走在他走前方的周瑾烨停下來繼續往前看的腳步,難不成這人還沒看膩啊?他早就想撤了,再大家的畫作也經不住看上一個時辰吧?
周瑾烨看了看前方幾幅還沒看到的畫,“也罷,衆卿也乏了,便挪去正廳歇會兒吧。”
歇會兒?這人竟還想接着看不成?反正他是不跟着來了。
他們到時,前廳已經布置好了,隻等上菜。岑霖的座位依制安排在了周瑾烨的左下方,雖說太子在場,可在李府也隻算得上家宴,所以兩人距離并不遠。
待前菜上齊,李修傑又拿出來了幾瓶梅子酒,“微臣鬥膽請殿下嘗一嘗府上親釀的梅子酒,就算貪杯多喝幾盅也不醉人,太子不妨嘗嘗?”
周瑾烨擡手制止了準備上前的李修傑,“不用,給衆卿嘗嘗吧。”
岑霖知道東宮還有一大堆公務等着他呢,記得幼時他跟着母親進宮觐見皇後,不過十歲的周瑾烨一點都不貪戀讓岑霖魂牽夢萦的紙鸢,非要到上書房溫習功課,隻把他氣的,幸而後面有人陪他玩,不然依他當時的脾氣定要把花綠的紙鸢撕了才作數。
李修傑欲要多說幾句,岑霖插嘴攔下了他,“殿下恐怕公務纏身,宴罷回了東宮怕是有批不完的奏折,還是我們痛飲吧。”
“也是,倒是在下想的不周到了,那岑世子,請吧。”李修傑轉頭來了岑霖桌邊,給他斟了一杯。
這杯下肚,岑霖一口就愛上了,也不知李府用的什麼法子,這酒竟是一點都不嗆嗓,甜潤入喉,唇齒留香,沒等鴨子湯上來,他已經數不清幾蠱下肚了,正要再為自己斟上一杯,隐約聽到有人叫自己。
看了一圈,上位的周瑾烨一臉不悅地看着自己,哦,原來是他再叫他,也不知這人在說什麼,聽都聽不清,岑霖隻好起身朝對方走過去。
周瑾烨慢條斯理地吃着這些個涼菜小炒,餘光裡瞟見岑霖已經六杯下肚了,李修傑的梅子酒喝着香甜,依岑霖的酒量,貪杯也是要醉的,不得已開口勸住了他,是不再喝了,卻朝自己而來作甚。
周瑾烨放下銀筷,看他究竟為何。
岑霖走至跟前,乖巧地跪坐在軟墊上,湊近了問,“殿下剛才說什麼?”因為個頭矮上少許,再加上周瑾烨坐的端正,而岑霖的身子是歪着的,因此他必須擡頭才能看見周瑾烨的臉。
于是周瑾烨隻得略微低頭看着那雙紅潤的嘴唇,隐約露出一個舌尖,輕聲道:“我說,你少喝點,這酒要醉的。”
一張開口,周瑾烨覺得那甜香的梅子味道仿佛也進到了自己嘴裡,岑霖喝的滿嘴都是梅子酒的酒氣,離得近,都染到了周瑾烨身上。
岑霖皺眉搖搖頭,這人總是這麼掃興,不贊同道:“方才李修傑的話,你一定沒聽清,他說這酒就算貪杯也不醉人,你哄我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