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今天,希望一切能如她所願。
珀鉛毒素無孔不入,早在弗雷凡斯本地居民體内富集堆積,乃至遺傳,自她寄宿特拉法爾加家伊始,艾琪便有意避免他們使用珀鉛制品,這幾天,她格外留心拉米的身體狀況,直至出門前,她都确定拉米情況良好
——羅曾向她傾訴過的,發生于原時間線上,拉米在心心念念的慶典途中倒下這種事情,這一次,她絕不允許。
曾經的遺憾,由她來彌補。所以,拜托了,再給拉米一點時間,也給羅再多留下一些美好的回憶吧。
忐忑的等待中,日暮已至,艾琪站在醫院門口遙望等候,幾道人影拖着長長的影子從橘黃色的夕照中緩緩走來,看見拉米是被特拉法爾加醫生抱着回來的,艾琪的心不由咯噔一下。
三步并作兩步跑過去,隻見拉米閉着眼睛依偎在父親的懷裡,安穩的睡着。
小羅被母親牽着手,特拉法爾加醫生抱着拉米走在前頭,身姿高大筆挺,暗褐色的眸色中閃着慈愛的光,他很珍惜今日這難得的親子時光。
和諧的一幕讓艾琪顫巍巍懸着的心放下,羅松開母親的手,走到艾琪身邊,别扭的牽起他的手,一同朝醫院走去。
輕手輕腳将拉米送上床,兩位大醫生前後腳就離開趕到工作區去,給自己放了一天假,現在要抓緊把病例補看完。
艾琪和羅緊跟着退出,房間門輕輕合上,羅捏着帽檐邊邊,将帽子壓低,隻看得清微微醺紅的臉頰,“艾琪。”他突然喚道。
“嗯?我在,怎麼啦?”
“今天謝謝你,我很開心!”他說完,紅着臉急急跑開了。
這孩子,突然害羞個什麼勁啊,又沒人攆他跑那麼急。
艾琪被取悅到了,短短數月的努力注定得不到滿意的結果,但羅的笑臉就是最好的慰藉。
或許在未來某天,當他再度置身熱鬧的慶典,身邊路過的幸福的一家,他會被帶回曾經的某天,然後會被記憶中與霞光交相輝映的笑臉所治愈,他也曾與孺慕的父親、溫柔的母親以及可愛的妹妹共同度過相似的一天。
如此也能少許多的遺憾。
慶典第一天後,醫院果然變得忙碌起來了。毫無意外的,長久累積在弗雷凡斯人體内的珀鉛毒素好無任何征兆的顯露出來,越來越多的居民相繼倒下——「珀鉛病」爆發了。
醫院擠滿長滿白斑的病患,大量病患的湧入造成醫療擠兌,不僅是藥物,部分醫護人員也倒下了,醫院人手捉襟見肘。
特拉法爾加夫婦忙得不可開交,超負荷的工作強度讓他們無瑕顧及醫院外部的聲音。
或許他們是覺得,政治與他們無關,作為醫生,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治病救人,哪怕能争取再搶救多一個。
多年浸染在情報工作的艾琪,最是警敏精到,已然嗅探到了戰争的味道。
然而這個城鎮已經淪陷,恐慌不僅來自于突然爆發的珀鉛病,更來自于周邊鄰國,甚嚣塵上的流言讓他們恐慌,就連皇室與貴族都放棄了這個國家。
艾琪反複叮囑羅和拉米不要離開醫院,不要獨自亂跑,最好能一直呆在她身邊。
按照傳統,弗雷凡斯的慶典持續七天,規模宏大,就在慶典第七天,戰争的炮火打響,徹底終結了弗雷凡斯的繁華。
震天的轟鳴聲夾雜着槍聲與哀嚎聲,端着槍的士兵開始進入城鎮掃蕩,他們的理由冠冕堂皇,就是要把弗雷凡斯所有帶「珀鉛病」的傳染源槍決。
實際上,他們根本不會花時間去确認身上有沒有白斑,他們接收到的指令,就是要把這座白色城鎮夷平,将所有的居民全部滅口。
第一聲槍響,艾琪瞬間察覺,彼時她還在醫院救助病患,拉米則像個小尾巴跟在她身後。
她猛地放下手中的器械盒,拉着拉米開始尋找羅和特拉法爾加夫婦,兩位醫生很好找,但是羅在這時卻不見了蹤影。
艾琪一陣心慌,特拉法爾加醫生還不清楚目前形勢的嚴峻,看艾琪憂心忡忡的模樣,安慰道,“羅他出去了,教會的同學發了高燒但是家裡沒有藥,他幫忙送藥去了。你也知道,現在醫院根本沒有地方容納這類普通病患。”
艾琪握緊拳頭,“我去把羅找回來。”說罷,準備把拉米送到父母身邊。
更糟糕的事情發生了,近來身體情況維持得很不錯的拉米,在這個時候突然開始不對勁,痛苦的捂着胸口,蜷縮着突然倒下。
艾琪忙蹲下身檢查,果然在拉米的手臂上發現了一片顯眼的白斑。
可惡,偏偏在這個時候,就好像是故意跟她作對似的。
無力感再次朝艾琪侵襲而來,她恨恨咬牙,果然,還來的還是來了,無論如何都避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