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有什麼緣故嗎?”“我同你這麼說吧,史小姐的性子如今活脫脫就又是一個琏二嬸子,而王小姐的性子不知道像誰,真是越發孤高了。
兩個人都不是好相與的,再者這二人寄居在咱們府上,年歲又近,素日裡常有怄氣吵嘴的時候。”
“那确實是難為人的事兒了,兩位都是嬌客,一位是老太太的娘家人,一位是太太的娘家人,這輕了重了的都不好看。”
“是輕了重了不好看,隻是你這岔開話題的樣子可也沒多賞心悅目。”思姐兒伸手捏了一下賈荀的香囊“你到底幫是不幫,給個痛快話出來。”
賈荀歎了口氣,思索了一下道“姐姐那兒也沒什麼地方能藏吧。”
說罷賈荀示意了思姐兒一下,自己蹲在了書桌邊,伸手從桌闆下面抽開了一個闆兒,從裡面掏了不少書出來。
“你真有這書?”思姐兒接過書馬上挑出西廂記翻看起來“花落水流紅,閑愁萬種,無語怨東風,真是好句。偏偏都不讓我看。”
“我的好姐姐你要看便看,隻是這些書也就能看看,這可千萬不能信,更别讓人看到了。”“這你放心,書我拿去了,你這段時間師父留的詩詞都包在我身上了,我這就走了。”
賈荀無奈的看着思姐兒步履如飛帶着書走了,他雖然也看西廂記,但文才有限,并不像那些才華橫溢的人一樣如癡如醉如夢如幻,隻撿了些不錯的句子咀嚼。
因此拿到手裡看了兩天就盡數塞到桌子底下去了,說來有意思,這桌子應該是從老庫裡擡出來的。也不知道是哪位貪玩兒還手巧的祖宗,給這桌子掏了個夾層出來,賈荀索性就把家裡不讓看的書都塞到裡頭,别說,不論是賈政還是王夫人,都沒留意到這些。
所以如今有一夾層藏書的資源富豪賈荀不太能理解思姐兒這急切的心情。
但過了沒兩天,他就體悟到了這種火急火燎的感覺,因為思姐兒那的西廂記被她身邊的奶娘發現了。
“我瞧着你是個穩當孩子,怎麼還能做出私藏這種書的事兒?而且你還敢把書給你的姐妹,你,你…”賈政氣的滿面通紅,手裡握着戒尺,斥責着垂頭站着的賈荀。
王夫人心疼壞了,隻勸道“老爺,荀兒才幾歲大啊,他又素來乖巧膽小,定是外頭人帶壞的他,再說了,思丫頭比他大那麼多,是長姐,出了這種事兒怎麼能怪小弟呢?”
“要我說思丫頭也大了,不如…”“不成,她身體素來不好,如今世道也不安穩。再說了,你扯這些做什麼,書是誰買回來的,是誰給出去的,不還是這兔崽子,他如今這個樣子都是你們一個個慣的!”
“無論如何也不能怪荀兒啊,老爺您也聽到了,是,這書荀兒是自己收着的,但他素來也不看啊,而且是大丫頭在寶玉那兒看到…”“還有寶玉的事情?我就知道!這種事兒定少不了他的!我說呢,我這兩個好孩子定是被他帶歪的!”
賈荀聽了這話趕緊擡頭想給寶玉辯解兩句,可這一擡頭就被賈政的怒喝打斷,賈政喝道“把寶玉給我帶過來,再把荀兒送去老太太那去,如果有人敢驚擾了老太太,我就先扒了你們的皮!”
賈荀一把握住賈政氣的發抖的胳膊,跪在賈政身邊,含淚道“原就是我的錯處,與父親不相關的,您莫要生氣了,您若罰便罰我吧,這種書本也不是我們該看的,是我好奇才買的。”
賈政手揚起來又放下了,他摩挲着賈荀的後背說“荀兒啊,你還小,不明白這人間唇齒若刀,你是男孩,又素來出息,别人知道你看些這種書聽這種戲,或者出去玩兒些出格的,頂多說一句少年慕艾,甚至當做風流美談,可你姐姐呢?”多的話賈政沒有說出口,但他知道賈荀的聰敏很快就會明白。
王夫人在賈政擡手的時候已經要站起來了,見這手沒打到賈荀身上,她才又坐了回去,默默的數起了佛珠。
三人正靜靜的想各自的事兒,就聽外頭喊寶二爺的,然後簾子噼裡啪啦的掀了開,寶玉白着一張臉跑進來,一進來就噗通跪在了賈荀的身側。
“老爺,這書是我的,也是我的過錯才讓兩個孩子看到這雜書,您若罰若打我都願承受,但荀兒還小,這事兒他也着實委屈,莫要罰他了。”
寶玉是打小就怕賈政,但這一長句話說盡,他還不忘把賈荀往後拖了拖。
賈政看着他倆的小動作,歎了一口氣道“罷了罷了,你也是做父親的人了,這事兒你自己處理吧,咱們家姑奶奶姑爺都在,傳出去也丢你妹子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