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一頓宴,等到路好走些了,賈琏與四姑爺就急吼吼南下了,賈赦這萬事不管的人,居然也牽着馬出去忙活了,反而是賈政閑了下來,日日盯着賈荀讀書。
因此賈荀很快又回到了白天忙課業晚上勤溫書的節奏,他院裡的丫頭們也回到了安安靜靜默默幹活而不惹人注意的狀态。
這天傍晚,賈荀用了飯,坐在欄邊就着賈政送的玻璃燈翻看着詩集,雖說本朝不重詩詞歌賦,但是他還是希望自己能繼承點兩玉的才情。
他看的正入迷,一把小扇子啪的敲了他一下,把他吓得一激靈,賈荀擡頭一看,原來是思姐兒。
“大姐姐怎麼來了,快進屋,外面起風了,别吹到你了。”思姐兒一邊挽着賈荀,一邊擡手笑着翻了翻他的書道
“怎麼?素來都說你半點不喜歡詩詞,如今怎麼也發奮了。”“唉,倒也不是我不喜歡詩詞,實在是沒這個天資,我寫出來的東西也遠不如姐姐。”
思姐兒坐在賈荀的書桌邊,翻了翻他寫的文章笑道“旁的不說,你八股文做的真好,我這不考科舉的都能看的出來。”
“姐姐又笑話我了,我不過一個大俗人。再說了,自古以來也沒聽說誰是為着八股文寫的好才留名青史的,這不,這幾天我師父還讓我寫幾篇詠春的詩交上去,我是半點沒有頭緒。”
“那我有個主意?”思姐兒猶豫道“我給你寫兩首,你抄了交上去問問師父寫的怎麼樣,隻是莫要透露了是我的筆墨。”
“哎呀,我的好姐姐,你最是疼我了。”賈荀一聽不用自己費腦子寫詩,順杆就爬。“姐姐可救了我的命了,自此姐姐若是有什麼吩咐,小的必然照辦。”
思姐兒被他逗笑了,用手點了點桌子“既然你這麼說了,我可要開口要價了。”“姐姐盡管說,什麼都行。”
“那你給我帶幾冊書回來。”“這有什麼難的?姐姐要什麼?是琴譜還是詩集?”
思姐兒擡頭看了眼屋裡的丫頭婆子們沒做聲,擡手揮了揮,讓她們到外頭去,然後她猶豫了一會兒才壓低了聲音說
“你在外面兒天天跑着玩兒,就沒看過些别的書嗎?不是聖賢書,不是詩集,是其他的雜書?”賈荀迷茫的看着思姐兒問“姐姐可要看話本子?不過那些東西寫的粗糙,可能入不了姐姐的眼,而且也沒聽說話本子寫的特别好的…”
“不,不是。”思姐兒抿了抿嘴道“你真沒聽過嗎?隻是那天我去給母親請安,正巧從父親那兒偷偷看到了兩頁書,我覺得寫的太好了,隻是他們都說是閑書不給我看。”
“是什麼書?姐姐同我說說?”“雲斂晴空,冰輪乍湧;風掃殘紅,香階亂擁;離恨千端,閑愁萬種。”
“哦,我說是什麼書呢。原來是,西廂…”賈荀說到這兒默默停頓住了,他心裡不住的埋怨寶玉,什麼書都能往外擱嗎?這書讓兒女看到多尴尬。
再者,他雖然不覺得這些書有什麼看不得的,但是若傳出去了,卻會對思姐兒的名聲有影響。
“姐姐,你都知道趕了人偷偷找我要書,你真不知道這是什麼書嗎?”“哎呀你隻說給不給帶,說了這樣多的話。再說了,你一聽就知道了,你不也早早看過了嗎?”
賈荀沉默了一下,勸道“我确是看過,但旁人知道了頂多說我沒出息,年少放誕,而且我日日學這聖賢書,也沒多時間細想細品。
姐姐看這書我也不覺得有什麼,但心裡也擔憂,如果姐姐從我這兒拿了書,以後看了這些書心裡細細琢磨傷了身,再或者有人透了風聲出去,我豈不是那罪大惡極的人了。”
思姐兒則道“我日日不過是讀點零碎東西,繡繡花,彈彈琴,和丫頭們說幾句,不比你總能出去玩兒,真是無趣的很。
舊日家裡還愛出去交際,這些天事兒多,家裡也不愛出去,我聽說大太太要去還願,都沒能成行。
我這一日日憋着無聊,才是真的要傷了身子呢。”
賈荀歎氣道“家裡姐妹也不少了,史小姐王小姐我歲數大了不好打擾,但姐姐也可以尋了她們,辦辦詩社,擺擺宴,也好過終日裡白熬着。”
思姐兒噗嗤一笑道“我聽出來了,你啊,是真同她們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