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道的災具體如何,就不是賈荀這個活在深宅大院的小少爺能知道的了,但是他能感到的就是賈府像一隻縮在窩裡的麻雀,外面風雨越大,他們縮的越緊。
“我娘說了,說今天的米價已經漲到天上去了,外城還有幾家被搶的,他們都說是難民搞的,要我說這些人真是沒良心,人家拿家裡的糧分給他們吃,他們還……”
“靈雨啊,你還真覺得跋涉千裡的難民能跑到人家有家丁的院裡搶糧嗎?還是你覺得米價是被人家搶的吃的才有的這個價嗎?”
靈雨被賈荀搶白了兩句紅了臉,撂了手裡扇着的扇子扭着臉兒嗔道“分明是哥兒讓我打聽外頭的事兒的,如今我說了你反要訓斥我呢。”
靈芸慢悠悠磨着墨道“哥兒您火也沒有用,這樣的話您乍一聽覺得蠢笨信不得,但是如果咱家真是普通的人家兒蓬門陋室的,瞧着外頭米價飛漲聽着城裡還有打家劫舍的,哪個能安下心呢?這時候就是說天降白蓮老母,百姓怕是照信不誤。”
靈雨也道“可不是嘛,您這兩日的火氣也忒大了些,上回太太還問我說您嘴裡怎麼起了燎泡,給我好一頓訓。要我說,這種事兒自有朝中的老爺們管,哪裡就用您操心了?”
“南河道的事兒我隻能幹看着,但咱們家娘娘還在宮裡呢,之前說是皇後生子給各位娘娘行冊封禮,如今,這禮也不知什麼時候能有了。”
賈荀說着話,手下卻依舊練字不停,靈芸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兒道“哥兒這樣浮躁的字真交上去,怕是要被師父罰的。哥兒若實在寫不下去不如吃點兒點心歇歇,您再是着急,還能飛到南河道下雨不成。”
“還說南河道呢,這都半個多月了,朝上還吵着呢,連個章程都沒拿出來,都到這個時候了,沒了這麼多人了,真不知道他們還等什麼呢。”
賈荀放下筆擦了擦手坐到桌邊兒吃點心,雖然外頭米價飛漲,但是賈府内依舊如往日,不管做主子的吃不吃,幾十盤兒點心都會備好等各房來取,今天聽雨知道賈荀上火的厲害,隻端了幾道素點心來。
“哥兒,咱們奶奶那邊兒的雪雁姐姐剛過來了,說一會兒讓您過去一趟,說是家裡買的人剛調教好,讓您過去挑幾個。”銀心隔着窗子道。(怕大家忘,她是賈荀四個二等丫頭裡的一個,是風姐身邊旺兒的女兒。)
賈荀心裡是不大願意的,他這邊兒丫頭就六個了,再挑人就太多了。
等他到黛玉屋裡,就看黛玉和鳳姐兩個人坐在一起低聲說着什麼,也不知是什麼話,讓黛玉蹙着眉頭鳳姐沉着臉。
兩個人見賈荀來了才壓下了不好的心緒,鳳姐把賈荀拉到身前笑道
“這兩天怎麼的了,剛還聽說你上火上的起泡,連吃了幾天的素了。”“他啊,人小心不小,什麼事兒都要操一份心,真不知道哪有那麼多能讓你發愁的事兒。”
賈荀被兩人拉着坐到一邊兒,鳳姐拍着賈荀的手道“家裡新買了些小丫頭,讓他們教着也有段日子了,我瞧着裡頭有幾個不錯的,歲數也不大,正好放到你身邊兒,連她們的身契也壓在你那裡一份兒。”
“你那兒的人說多也多,說少也少,你那兒的丫頭都是家生子,有些時候到底沒有外頭進來的省心方便。”鳳姐意味深長的對賈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