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賈政和王夫人并賈赦邢夫人幾人早早就等在了賈母房中,三月十五賈蘭最後一場,四月十五放榜,如今正是賈蘭和李纨多年辛勞豐收之時了。
賈政一身官服,眼睛緊緊盯着門外慢慢亮起的天空,賈赦則一攤爛泥樣攤在椅子上,百般聊賴把玩着手裡的扇子。邢夫人隻穿了家常衣服,手裡握着個白玉葡萄。
幾個小輩兒并沒有到榮禧堂來,特别賈荀還小,王夫人一早兒叮囑黛玉不要把孩子抱出來,又說到時候如果是報喜的,一定鬧得人荒馬亂的,千萬要看住哥兒,别的黛玉一概不必管。
賈蘭這邊,賈蘭倒是非常平和,早早就起來讀書。李纨和蘭大奶奶倒是緊張極了,兩個人坐立不安,滿屋子兜圈兒。
特别是李纨,她難得沒有穿一身素淨,反而穿了件織金襖,外頭罩了一件赤色狐狸皮大氅,頭上也戴上了初嫁時的珠寶,整個人竟是老木逢春一樣容光煥發。
終于,幾個小丫頭争先恐後連滾帶爬的跑進院子,一見到李纨在廊下等待就撲過去喜滋滋的大聲嚷道“奶奶!蘭大爺中了!蘭大爺中了!二甲五十三名!”
李纨聽了竟是落下淚來“好好好,我的好蘭兒啊,我的好蘭兒啊。”賈蘭倒是榮辱不驚,也沒有半分狂樣,先從屋子裡出來賞了下人們,後走到李纨身邊跪了下來,一言未發隻狠狠的磕了三個頭。
李纨把賈蘭扶起來,看着比自己還高的兒子,抖着唇道“有一日我見了你父親,我也是對的起他了,我對的起他了。”
消息很快進了榮禧堂,賈政歡喜極了,一面厚賞下人,一面差管家擡了銅錢去街上撒,一面又急的令小厮多備酒,又道這幾日定然忙亂,要看好門戶。
王夫人倒是愣怔的發呆,隻想着珠兒若在,不知是個什麼光景。邢夫人聽了消息本來是喜氣盈腮難得說了不少好話,隻聽到又要擺大席又要撒銅錢又要厚賞,反而酸了起來。
“要我說,咱們還是低調着些吧,鬧得沸沸揚揚再攪得老太太就不好了。”
賈赦厭煩的剛要開口,賈母人未至音先到“老大媳婦!”賈母不欲和邢夫人多費口舌,訓了邢夫人一句就扭過頭對珍珠道
“珠兒媳婦這麼多年也是熬出來了,你去箱子裡把我的那幾套紅寶頭面取出來給你們珠大奶奶送過去,可憐見兒的,她這些年豔色的首飾也沒幾件。”
賈母又扭頭對賈政道“親家那邊你一定要備了厚禮好好請來,若非李家教女有方,咱們也得不着這麼好的媳婦。”
王夫人這時才回過神,緊跟着賈母張羅,邢夫人被賈母堵了話心裡不平,又挑剔道“珠兒媳婦正忙着罷了,怎麼琏二奶奶和寶二奶奶也不見人影?這樣忙亂也不來搭把手嗎?”
王夫人心裡不耐極了,面上卻淡淡的道“琏兒媳婦身子又不好了,嫂嫂也知道府上忙亂,我怕怠慢了你的兒媳婦,剛剛特地讓寶玉媳婦過去照看。”
邢夫人反而樂了“呦,又病了,這大好的日子她還寬不了心啊,她……”
“老大媳婦,我看你心浮氣躁,要不回去給佛祖抄幾卷經平平氣,也給老太太我祈祈福?”
邢夫人可算閉了嘴,可賈母心頭火起,扭頭就看到了賈赦老大個人癱在那就沒個能看的德行,賈母更怒,正要開口,賈赦就起身行禮告退了“看來母親懶得看我,我啊還是回去玩丫頭吧。”
大好的日子賈赦倒是把賈母氣的夠嗆,但是賈母也知道這不是發作的時候,隻壓下火氣給賈蘭慶賀。
賈蘭到還是穩得住,李纨卻好似踩在了雲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