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怪物光是讓她看着就能把昨天的飯都吐出來。
她跑到了樓梯下面,讓自己能躲進黑暗中暫時休息一下。在精神高度集中的情況下被那種畫面吓到,别說研煜川這種膽小的人,連夷三幺都多少有些不适。
【你沒事兒吧?】
[我還好,不知道其他人怎麼樣了。]
她大口喘着氣,緊閉雙眼不敢看周圍的場景。
【先保護好自己。】
不一會兒樓上便傳來巨大的撞擊聲,研煜川不知為何就下意識跑了出去。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往樓上跑,更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擔心他們。
她光着腳靜悄悄地往聲源處走去,看見袁琪房間的門開着,而那兒正站着一個一動不動的怪物。
她猜測袁琪應該已經像她一樣跑出來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和大家碰面。
深紅公館隻有一邊有樓梯,如果袁琪想走也隻有這一條路。可她剛剛上來時沒見到袁琪,證明袁琪現在肯定還在三樓。
這種直面怪物的機會對她而言很多,所以她知道自己現在必須熟練起來。起碼要先做到敢于直面它們。
想到這兒她就不禁感歎,還是她們陣營的怪物可愛些,要是都長成這種樣子,她早就被吓死了。不過她沒見過夷三幺的真身,不知道他是不是和這些怪物一樣可怕。
“袁琪!周枉成!你們在哪兒!”
雷傑的聲音從下面傳來,研煜川看見房間門口的怪物因為他的聲音而擡頭往周圍看,她吓得大氣不敢出,祈禱自己已經融入了黑暗。
她心裡不停地大罵雷傑。
眼看怪物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她已經開始冒起冷汗。直到她看見了怪物的豎瞳,她才明白自己現在的所作所為是多麼的可笑。
那個怪物的夜視能力是她的幾百倍。
她趁怪物拖着身子緩慢地走來前便沖出樓梯間,大着膽子開始往下跑。
誰知樓梯上也已經被怪物占領,它們的粘液布滿了整個樓梯,讓研煜川無從下腳,一瞬間便從樓梯上滑了下去。
雷傑還在不停呼喚其他人的名字,研煜川急得邊跑邊滑,最後摔到在雷傑的面前:“别喊了,你個蠢貨!”
雷傑好像找到親人一般上前想抱住她。
但研煜川剛站起來就又滑倒了,整個人重重地摔在地上,腦袋磕出了一個大坑,開始往外冒血。她疼的說不出話來,就這麼在地上打滾。
人疼到極緻都會暫時失去語言能力,研煜川也不例外。
“你沒事兒吧?”雷傑小聲地問她。
她捂着腦袋強忍住想要呐喊的意識,明明憋紅了臉,卻還是搖頭說沒事。
“袁琪還在上面,我們得去救她。”她捂着不停流血的傷口,一臉嚴肅地看向樓上,“但問題是…現在樓梯也被怪物占領了,我們想上去很麻煩。”
“我去吸引怪物的注意力,你帶着袁琪跑,怎麼樣?”雷傑如此提議道。
研煜川點點頭,艱難地爬起來,然後扯下裡層的布料擦拭幹淨身上的粘液。還好她的衣服過于華麗,有很多層裝飾,不然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等她準備好後,雷傑與她對視一眼,然後率先往樓梯間跑去。他邊跑邊大喊其他人的名字,想讓所有人注意到現在的形式。
怪物果然都追着聲源去了,研煜川也就有了安全找人的時間。她跌跌撞撞地來到三樓,推開了每一個房間的門。
周枉成突然從房間裡沖出來,身上也挂了彩。
袁琪和阮旭此刻還不見蹤影,研煜川隻能先讓周枉成獨自往大廳去,那裡暫時還是有點光亮,怪物剛剛起碼沒入侵那兒。
找到周枉成之後研煜川發現走廊上根本沒有其他人的身影,所以她開始猜測那兩個人現在會不會是還在房間裡躲着。
于是她開始進房間找,袁琪的房間亂糟糟的,她無處下腳。終于走進房間後,她開始四處查看,暫時沒在房間裡看到怪物的身影後便大膽地小聲喊了聲袁琪的名字。
讓她覺得慶幸的是不用多花時間,隻是喊一次便得到了袁琪的回應。
“我們在櫃子裡…”
研煜川疑惑:“誰們?你和誰?阮旭嗎?”
袁琪看見打開櫃門的是研煜川,便松了一口氣。
她也已經渾身是血,不過情況看起來倒是比她懷裡的阮旭要好一些。研煜川看着阮旭身上觸目驚心的傷口,一時間都反應不過來。
“先下去和大家集合,扶着我出來。”研煜川的聲音小小的,與她說話時依舊是不敢擡頭。雖然看着怯懦,但她卻一直勇敢地幫助着他們。
袁琪對她徹底改觀,即使之前自己被她得罪過。
她伸手扶住研煜川的肩膀,另一隻手艱難地拖着昏迷不醒的阮旭。
研煜川低着頭,也幫忙扶住阮旭,為袁琪減輕一些壓力。
直到她們安全抵達大廳,袁琪才通過微弱的光芒看清楚研煜川的臉。她剛剛低着頭,是為了不讓自己看到傷口嗎?
“我要去救雷傑。”
說罷,研煜川便放下阮旭,往吵鬧的方向跑去。
袁琪看着她毅然決然的背影,不禁歎了一口氣:“如果她是我們的人就好了。”
一旁的周枉成點頭:“别管她了,我們現在把票投了就能出去吧?”
“你覺得兇手是誰?”袁琪問道。
周枉成淡淡:“明顯是雷傑,胡之懷票完雷傑已經出去了,所以才會突然有這麼多怪物。隻要離開的人越多,怪物就會越多,再待下去就會越危險。”
袁琪疑惑:“你怎麼肯定胡之懷投出去的是雷傑?”
周枉成:“猜測而已。”
袁琪沉默了一會兒,又問道:“我們就這麼抛下他們?”
周枉成:“就算他們剩下的人全票一個人也是平局,他們會死在這裡。我們撐死了也有保命技能可以用一次。光我們一個組就能耗死兩個紅方的人,這不是賺了嗎?”
袁琪不再提問了,隻是看着渾身是血的阮旭。
她眼底浮現出剛剛阮旭一把拽過自己替自己死死擋住怪物的場景。要不是阮旭的及時出現,她早就死了。
還有研煜川,明明是紅方的人,卻願意舍命保護黃方的人。
他們紅方的人怎麼能那麼慷慨。
見袁琪遲遲未做出決定,周枉成難得地生了氣,連語氣都兇了不少。
“你還在猶豫什麼?趕緊和我一起找投票處啊。”
袁琪回過神來,隻得點點頭。
即使心懷感激,她也還是不想死。
死亡這個詞對她而言陌生又遙遠。
……
研煜川遠遠地瞧見雷傑被怪物扼住喉嚨,當下不知如何是好。
她四處觀察了一番,瞧見了牆上挂着的燭台。
“雷傑!”
她大喊他的名字,讓他不要那麼快失去意識。手上則是用盡全力将死死釘在牆上的燭台扒下來,然後丢向了怪物。
怪物身上的粘液很快被燭火點燃,然後疼到松開手拼命想撲滅身上的火。
雷傑此刻才有了喘息的時間。
研煜川眼前的景色已經被血液徹底污染,她的視線一直模模糊糊的,甚至連跑向雷傑的方向都有些偏。
雷傑看着拼命朝自己跑來的研煜川。
他被一個比自己矮小的女孩兒背了起來,女孩兒力氣沒有多大,卻還是讓他覺得安心。這個女孩兒一臉的血,甚至觸摸到自己皮膚的雙手都是冰涼的。但她還是背起了自己。
哪怕他們是對立面的人。
“你為什麼救我?”他小聲問道。
“因為…因為…你也是個人。”研煜川的回答那麼樸實,讓雷傑意想不到。
上面的怪物已經被活活燒死,流露出來的味道又黏膩又腥臭。
研煜川艱難地将雷傑帶到大廳,然後累到癱在地上大口喘氣。
她甚至都沒發現又有人不見了。
夷三幺盤在她的手上,靜靜地看着她臉上的血。
明明之前還在提醒她保護好自己,她怎麼又這麼舍命去救自己的對手呢?這家夥到底有沒有好好聽他講話啊。
這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以前也是有的。
他經常看見研煜川救下一些無用的人類。雖然對于那些人類的死活不感興趣,但研煜川還是救下了他們。好幾次研煜川都有些拼命的意味在裡面,可救完人之後她又說不出什麼能讓人信服的理由。
猶記當初他問研煜川:“為什麼要救那些短命的家夥?把那些怪物帶回來就行了吧?”
研煜川那時候一邊忙着吃飯一邊回答他:“因為他們是人。”
人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人死。
這是貫徹研煜川一生研究的理論。
正是有這種理論,她才會做出那樣震驚世俗的研究,才會做出那麼多讓夷三幺都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
【如果能活着回去的話,我們不吃果子了,帶你吃肉。】
研煜川輕笑。
[哪有這麼立flag的,吓死人了…]
她的世界已經變成了一片紅色,雖然腦袋上的傷口還是很痛,但她現在已經不在意那些了。
她現在隻想知道要這麼擺脫這種局面。
加上她的視線被污染,現在的局面對她而言與地獄無異。
血還在源源不斷地流着,她趕緊找東西去止住腦袋上的傷口,此刻鼻腔裡隻能聞到一股血腥味。
為什麼我現在不能站出來保護你呢?
是我對不起你。
我當初也和現在一樣讓你自己陷入危險。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