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這場開始得猝不及防的奪位之戰似乎形成了一個巧妙的三足鼎立之态。
最顯頹勢的是已經被突然冒出的蔭盟軍吓得肝膽俱裂的荊方觀,貴為上任王君,天生具有性别優勢的他本該名正言順誅叛黨、赢人心、回王位,可惜失去了舒挽月那樣一位骁勇善戰的大将軍,他帶來的荊州衛在戰場上顯得那麼的無關痛癢,不過他的同盟确實不可小觑,死而複生,還牽制住了以青雲劍主聞意為首的上界修士們的一多半戰力。
在舒令儀字字啼血的講述中,王儲殿下所收攏的屬于母親的舊部忠誠地幫她清理好前進路上的所有障礙,她們甚至策反了南流景,她曾是最接近一人之下的存在。要不是荊方觀怪招頻出與蔭盟的背刺,這支隊伍也許真的會在輿論和修士們的幫助下第一時間拿下戰果。
可是現在,唾手可得勝利果實的臭名昭著的舒依禾王後,顯而易見她不喜歡這個附屬稱謂,于是,我們應該喚她為:“舒君”,她也是小舒道君。
她不顧親情、與姐夫勾勾纏纏舉辦結侶大典;她漠視親侄、偏向男王儲而将王女趕至偏院;她不睬子民,任何達官貴族隻要上交足夠的資源都能得到他們最渴望的權勢;她輕蔑女子、協助王君倒行逆施抑女政策,主動開設地下北城平安姬居所。
可是。
她有實力,不論内政還是外交,在荊方觀耽于酒色的荒度時間裡,她已經能把一切事政處理得井井有條;她懂人心和策略,慈不掌兵,義不掌财,善不為官,從她手底下出去的、混迹在人群中的謀士和軍官,個頂個的卓異不凡;她掌握自己的私有武裝力量,除了十幾萬人數的軍隊,她還有幾萬英勇善戰的骁兵和舒家衛,以及從當年風波中保下豢養的五千蔭盟軍士。
她還有一點運氣。
她堅信天命在我,不然怎麼解釋她數次的化險為夷?不然怎麼解釋她每每的絕處逢生?不然怎麼能讓她隻等待了十餘年就迎來了最大的轉機?要知道荊方觀正值壯年,若是一切無虞,他可以在王位上穩坐一百年不動搖。
她運氣真的很好,想到這裡,她愉悅地幾乎要笑出聲來。
可是。
可是恨的人沒死成。
愛的人沒可能。
她一生都是堅定的完美主義者,愛恨轟轟烈烈,愛她就要與她共攀高峰,恨她就要讓她提頭來見。
唯有這一件事,讓她一直耿耿于懷。
關于不完美的愛,不純粹的恨。
但她很快就不用糾結了———舒挽月,我若用他的血祭灑在你墳前,你九泉之下,可曾為我回眸一眼?
彎玉雁翎刀撕開虛空,踏日而來。
沒再說什麼廢話,舒依禾後退半步猛然向前俯沖,單手接住那把彎身圓裝的四槽血刃刀,用比風更快的速度殺向兩股戰戰的荊州男君,這個徹頭徹尾的負心人。
荊方觀不知她為何又像打雞血般要與他近距離搏殺,雖說他的修為已臻至分神中期,隻是如今他身體中一半的血液都喂給了魇寐這個中介,好借此控制曾吞食過晉仙丹的預訓子之流,又接連遭逢重創,實力跌至分神中期,實在是無力與之正面周旋。
既然如此,那便隻能。
破釜沉舟!
一時忽然血雨淋漓,卻在半路就被張牙舞爪的觸須接了個幹淨,隻聽天幕之上傳來一聲暴喝,那荊方觀居然雙眼圓瞪如牛、全身肌肉氣鼓膨脹,暗紫幽深的魔氣順着他青凸經絡瞬即爬滿全身,鮮紅血液不斷被揮發又被催生,隐隐有強行引氣爆體而亡的趨勢。
原本還在一旁坐看虎鬥順便幫忙搭手的舒令人臉色此時已經沉了下來,看來他這個便宜爹真以迅速流失的生命為代價,打算與舒依禾來個不死不休了。
既然如此,在舒君的螳螂捕蟬之時,她當然也要來一把黃雀在後。
遠離正在激戰中的兩人,她悄悄從另外一側溜到兩人身邊準備随時補刀,死了哪個都對她有力!
一直兢兢業業忙前忙後出錢出力的大皇商見了,下意識就要跟着新主保駕護航———也是奇了怪了,明明舒令儀進入時就暢通無阻,不知為何她才上前幹擾一步,那豎着眼瞳與獠牙的魇寐觸須就一窩蜂圍上前來,将人團團包裹其中,難道真認人?!
她的武功修為隻在築基巅峰,好險就要落得與青雲劍主一樣的厄境,危急時刻眼角山過一條炸着細鱗的白龍鞭将她狠狠一拉,終于順利帶人拽到了安全地帶。
心中一跳,一回頭,果然是自地下黑市一别後就沒見過的麥芙修士。
來自逍遙門的英氣少年笑得露眉不露眼,因戰況實在繁忙,她朝秦潭略點了一次頭,就立刻要轉身前去其它地方幫忙。
“等等!”
秦潭叫住了麥芙,快跑兩步與她同行救人,期間想了又想,終于慎重開口:“麥姑娘,你又救了我一次,而且還是救命之恩。”
她急急向前一步,擋住麥芙,擡起頭很認真地問:“日後我會是荊州———也許是舒州———的第一皇商,麥姑娘日後修行途中所需各色靈丹寶物,我秦潭必雙手奉上!“
麥芙好笑地看着她,不忘調戲到:“這次不說肝腦塗地以身相許,很好,你的戀愛腦已經徹底升級成事業腦了,我為你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