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噗嗤,血肉橫飛,人間煉獄。
荊方觀在數千隻魔須有意無意的包圍保護中大放厥詞,仰天長嘯:“王位終究是屬于我的,我才是荊州之王!”
“你們這些豺狼虎豹之流,就給我充當新世界的墊腳渣滓吧!”
“給我殺了所有人!”
親手将劍器從父親胸膛穿過的年輕公子崩潰大喊,而父兄的長刀也橫貫他的下半身,自相殘殺,控制不住自己身體的人須臾也從幹澀眼角流下一滴液體,從修飾得當的衣角滾落,暈染開一層灰蒙的紅。
不多時,殷紅血液已将大小不一的坑層全然鋪滿。
一步、兩步、三步,元理停下悠哉遊哉的步伐,蹲下身來用過長的指甲碾了一點這灘血紅。
這時戰局告捷,一院落的預訓子已經被宴樓玉等人帶來的修士們修理一番,好生抓捕放置在了一旁,因為聞意提前交代過,還需要這兩三百号人待荊州諸事天下大白時當人證,衆人也還算有分寸,沒下死手。
季文萊溜溜達達走到合歡左護法的身旁,接着他之前的所言開始問話:“元理,你說你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事,具體是指什麼?”
元理不鹹不淡撇了季小胖一眼,語氣還算平和:“還記得晉仙丹嗎?”
季文萊忙不疊點頭,宴樓玉被這邊吸引了注意,幹脆撿了一瓶随意散在角落的晉仙丹瓶細細觀察。
他回想着之前總結的線索。
晉仙丹,顧名思義就是能讓人快速晉升的一類靈丹,而且因無甚副作用而功效明顯,極受荊州本地人士的追捧,在黑市中向來有價無市,美名甚至都隐隐流傳到了外界中去,引來好大一批天下英秀。
這東西說着好聽,其實隻要但凡走正道的修士那是看也不會看其一眼的,畢竟要想得長生哪能不吃苦?自身實力不足,機緣未到,便是吃再多的靈丹妙藥也不過是空中樓閣,一觸即碎。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這個覺悟。
踏上修行之路的第一天他們就認為,修仙是為了變強,不再受任何人屈辱,成為人上人、座上賓。
隻是如此。
那麼,有捷徑為什麼不走呢?
他們愉快地接受了近在咫尺的饋贈,并全然不知這份饋贈背後所需付出的代價。
元理清泠泠的聲音将宴大少拉回現實,他聲音輕蔑,饒有趣味:“仔細看看,你們有沒有發現這些血液是隔離開的?”
他這話倒是有點意思。
季文萊依言也矮下身來細細查看離他最近的死屍情況,果然見他們緊握丹瓶,身上插着一箭穿心的矢器,而順着傷口和五官流出的血液乍一看毫無規律地四處流動,其實隻要仔細觀察就能發現,一部分顔色深沉發黑的血脂自動滾落入坑,彙聚在了一起。
這不是同一個人的血液。
元理側歪了一下頭,挑眉看向兩人:“想起來了麼?先前我剖析過幾枚晉仙丹,除了人骨和魔氣,剩下的…”
“是血液。“
季文萊和宴樓玉同時搶答到。
風沙在這一時刻悄然襲眼,幾人下意識扭頭躲避,忽然見地上那灘血漬分成了幾十個小球,随後,不知從何而來的觸須刺穿了它們,并很快在此基礎上生長出一隻隻猩黃眼珠。
幾個人并不知道祭殿那邊發生了什麼,兩方人馬兵分了兩路,聞意她們去了即位現場,宴樓玉等人則帶着剛救回來的費天肖等人前來支援孤身入敵營的元理。
因此,在三個男人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時候,已經深受其害的離泰和九方艾這兩個劍修已經應激般擋在了他們前面,豐洪劍與承春劍一左一右相互格殺,登時滅掉第一隻成型的眼珠。
但是還不夠。
魇寐重現人世,靠着一州之君的血液再度進化,密密麻麻的魔眼挨擠在一起,一起流下漫天遍地的奇詭的淚珠。
淚珠滾滾而下,又融入每一個曾經服用過晉仙丹的預訓子身體中,迫使他們成為失去了身體控制權,不知疼痛隻知戰鬥的人形兵器。
而在看不見的郊外,原本已經偃旗息鼓的鬾鬼大軍似乎也受到了某種召喚,紛紛破土而出,白骨零碎,人傀昏然再現。
真正的戰鬥,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