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塵仆仆的王儲殿下的嘴巴張張合合,半晌沒出聲音,隻手腕向前一擡,從身旁随侍的杜蓉女官手中接過厚厚一疊血書。
“其上所訴,我等與民間蔭盟組織已全數查清,沒有一件是莫須有的空話。”
“舒依禾,你殘害忠良、口蜜腹劍、幹政亂權,伏誅罷。”
語畢,舒令儀長劍挑血書,順着呼嘯風向飛身上前,與埋伏在人群中的蔭盟成員來了個裡應外合,直取一代妖後的項上人頭。
刀劍相接銀光赫赫,場面一時又混亂起來。
身子原本還算弱不禁風的舒令儀這段日子去軍營裡滾了一遭,如今也堪稱士别三日,身體素質叫人刮目相看了,居然敢一馬當先率先沖出保護圈,與她名義上的至親對戰。
舒依禾并不退縮,長了尖牙的小崽子就是難纏,可惜她作為一國之君事務繁多,如今也沒什麼時間陪她一直嬉鬧下去,既然不服,那拔爛她那滿嘴的獠牙也就是了!
敵人已殺至眼前,舒依禾微微側身,将才染血收回革鞘中的本命法器從腰間取下,雁翎鼓震長鳴,其上花紋繁複血槽四分,她的臉也被倒映着四分五裂,森冷異常。
以身運刀對撞長劍,兩人厲器一觸即分,交鋒間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尖銳情緒。
你有什麼好恨的?
她們恐怕都想對對方說這句話。
一個是一家之主一國之後,荊州再尊貴不過的女子,另一個則是娘死去爹不疼還被苛責虐待的小可憐,照理,舒令儀是該怨恨,對面這個女人讓她吃了太多的苦楚。
可是舒依禾也怨恨。她原本有一個世界上最幸福美滿的家庭,要不是舒挽月被愛情蒙蔽雙眼嫁給心思歹毒的荊州男人,她也不會因舒令儀這個小拖油瓶而被絆住腳步,進退兩難最終導緻自己郁結而死。
哈哈,作為夫君和父君的荊方觀又美美隐身了呢。
不遠處作為局外人的聞意看得分明,心中苦悶,卻也沒有自顧自插手兩代人之間的恩怨,隻是吩咐其餘閑雜人等都躲遠些,她們要把這盤踞在天幕中的醜東西暴力剜下來了。
還待在地底下的諸人左躲右閃,一會要躲過垂死掙紮的魔族觸須,一會要避開天上源源不斷的劍意刀氣,抽空還要躲避人群裡不知歸屬于哪方的放冷劍的家夥,忙得簡直不可開交,不過很快戰局就見了分曉———舒令儀畢竟年輕而且是法修,哪裡比得過真上過戰場的舒依禾?
她的白刃被繳,劍鋒折戟,連整個身體都被舒依禾凜冽的刀器從百米半空中重重劈落。
舒依禾還是站在一開始的地方,表情依舊風輕雲淡,她凝視着被法陣罩住的遠方,沒去看慘烈墜落的舒令儀,因此也沒有看到對方嘴角得逞的微笑。
天雷再落,這次是實打實出其不意地落到了舒依禾身上。
心情冷淡的舒君沒料到從犄角旮旯裡還會鑽出個刺客,因此一時不察居然還真着了道,從左胸到右腿都實打實受了雷霆一擊,好在有戰甲格擋,隻是被挂了些顔色豔麗的紅彩,不算大礙。
舒依禾抓住時機踢掉身上四分五剖的铠甲,冷臉去瞧究竟是誰那麼大膽,就見壓城的黑雲中忽而蹿出來個面上縱疤的精壯女子,使一手出神入化的雷霆化神法術,宛若雷母降世再現神通。
舒依禾眼神飄忽一瞬,從過于久遠的記憶中找回了有關于這人的記憶,下意識喃喃了一句:“臨冬…”
“勞煩舒君還記得我這等黃冠草服之人。”臨冬姑姑冷笑着陰陽怪氣一身,手中雷霆再起,正正對準舒依禾倉惶之下暴露出來的後心。
舒依禾神色慌張,當年舒挽月死後她也曾私下試着找尋過她手底下這批得力幹将,隻是一切寂然了無音訊,原來她們隻是不願意效忠她這個有違人倫的主子!
正在這時,從側方又殺出個頂盔掼甲的将士,還在下墜中的舒令儀都不由得漲紅了臉大喊:“姑姑們,快控制住舒依禾!”
那人正是潛藏于荊州主城區的蔭盟主席,多年來一直利用高官身份為女子遮風避雨,甚至設法護送她們出城自強,這次舒令儀她們能順利進入宗廟祭殿,并在短時間内搜尋到如此數量的指供狀,也多虧了蔭盟組織的裡應外合。
舒令儀滿心期冀兩人能左右配合,生擒下道貌岸然的舒依禾,眼看着局勢大好,她的心也逐漸提到了嗓子眼!
劍光對着舒依禾而來。
成…了!???
怎會!
蔭盟的姑姑為何沒有與臨冬姑姑沆瀣一氣相接應,反而殺向了她?!
怎會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