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隊的衛兵長在矮崖上看了半晌沒看懂自家大少奶東跑西走的是要幹個什麼事情,不過她相信大少奶絕非無故糾纏之人,她做事肯定有她的用意,因此思慮再三,還是扭頭讓身後的五十餘人稍安勿躁。
偏偏有那幾個愣頭青的想去搶功勞刷面熟,是半點也不在乎主隊的命令,喊着什麼“保護大少奶”啊“為了嘉應的榮耀”之類的就往山坡邊沖了下去。
衛隊長:?!
“小心點!”
“小心些!”
兩道喊聲同時出現,一上一下,一女一男,一昂一平,一驚一乍。
衛隊長連忙握着劍往前方沖,一踏入這片土地頓覺不好,就見原本從山崖上看起來郁郁蔥蔥的樹林不知何時變得死寂一片,深綠發黑的叢影中是時隐時現的幽幽藍綠鬼火。
“大少奶!”落了地的衛隊長将靈力把自己的全身上下都包裹了一圈,又分了幾絲給一同掉落下來的幾個同伴,這才連忙去喚舒挽月:“如何,需要卑職為您做些什麼?”
不遠處的舒挽月喊完剛剛那一聲後抽身向前踢開了一名舒家衛,她運氣不好,落在了某個不可言說之物的點位上,舒挽月利用刀氣将人逼遠,這便立刻禦刀飛行到半空中央,嚴肅到:“我無事,隻是大家都小心些,注意路旁和你們的腳下,不要踩到‘它們’了。”
這個時候舒挽月又想起來剛剛另外一聲喊身,轉頭去看,瞧見一面容雅緻秀氣的舒家男衛低眉順眼跟在她身後,方才她一時情急沒來得及注意自己的方位,眼看着要碰到那抹藍綠幽光,不期然身後這男衛矮下身來雙掌拍滅了燈火。
這倒是個妙人,就是有些心急了,稍微打量了會他焦黃發黑的掌心,舒挽月颔首,内心如此評價到。
眼下,她,或者說她們是不小心誤入了一方人家的送葬現場。
這是荊州南域一定範圍内特有的一種風俗,放燈,即指喪家出殡的時候,需向沿途的許多野鬼行賄,以求關照即将入土的死者的靈魂。
古今傳說中都曾提到鬼魂最喜歡吃油,所以喪家往往在出殡前都會準備許多麻杆,浸上香油,在出殡時沿途點燃插放插放。
民間認為,野鬼得到這樣的好處,亡魂就能暢通無阻。
她輕咳一聲,妥貼的為在場所有人都做好靈力盾後,這才示意所有人看向那迷霧重重的前方。
在那裡,一支吹拉彈唱好不悲痛的送葬隊伍正徐徐從黑暗中走來。
隻是因為那幽□□火實在混亂,隊伍一會朝東一會走南,原來是一場大風讓她們的“賄賂”飛了叉埋了底,東倒西歪,亡靈得不到該有的東西,自然夜夜哭嚎,行号卧泣。
“你們要是碰到路邊的倒插蔥燈火,那自然也會變成野鬼的一員了,自個兒可都得當心一點啊!”
在那隻道路波折的殡葬隊伍終于循着指示走到近前來時,舒挽月對大家下了這樣一份通知。
懂行的人自然屏息凝神,牢牢抱住自己不敢動彈分毫,唯有那被喚做“老陳”的男衛呆頭呆腦,注意力全在忍手掌痛去了,是半點沒聽到他家大少奶奶在說些什麼。
舒挽月左看看右看看,眼下是最佳機會時間不能浪費,她幹脆一蹬腿将人拉到了自己背後:“傻小子想什麼呢,回去叫同伴幫你上藥就是,現在,跟緊我!”
“啊,嗯,好的,大少、大少…奶。”最後一個字,老陳像是從口中硬生生擠出來一樣,說的極其遲緩勉強。
舒挽月不再看他,沉沉吐成一口氣。
雀龍飛出巢鞘。
狂風大作,山河同變,泥土飛揚又回落,紛紛揚揚灑了人一臉。
“雀龍飛起,風令,玄一命,鬼燈燃!”
藍綠燈光微茫忽亮,似星辰,搖搖欲墜而堅固永恒。
照亮新的方向。
手中寶刀依舊煞氣未滅,她卻回過頭來笑了一笑,眉眼溫柔若月:“别怕,傻小子,走罷,順着路一起走,我們就回家了。 ”
慢點兒,一起走,回家了。
這就是她與他的初次相逢。
多麼美好而純真,讓他一輩子也忘不掉這個女人,甚至讓他後來的一生都在尋找,尋找與她相似的容貌,相似的性格,相似的修為路數。
他如此愛這個隻見過一面的她。
———以上記載内容,全是假的。
望周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