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會心的微笑過後,戴江多了一副高高在上的勝利者姿态:
“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比海深。夫妻倆的事啊,不是冤家不碰頭,不是床頭吵架床尾合……”
戲精!
他還演上瘾了。
一時間,郭佳荷陷入了沉默。她不想自己的痛苦,成為眼前這個男人的樂子。
宿舍裡有一種讓人窒息的死寂。
郭佳荷腦海裡在想,如果我不跟這個男人分了,我能找誰去?
他要是把我的這種污點,傳得滿城風雨,那是不是我沒辦法在郵政所呆了?整個江北小鎮,不會都看不起我了吧?
倆人一個不懷好意,一個痛徹心扉。
戴江越是得意洋洋,郭佳荷越是心痛。她忍無可忍,罵了人:
“傻逼!”
戴江被激怒了。
他走到電話機前,一把抓起了她的電話機,大聲吼叫着:
“你給我趕緊來一趟!”
很快,宿舍裡來了一人。這個人郭佳荷認識,是戴江的弟弟。戴江弟弟是名工人,人在落水溝磷礦幹挖礦的工作,卻跟戴江一樣,戴了副眼鏡,斯斯文文;可哥弟一樣,牛高馬大。
弟弟看了眼宿舍氣氛不對,再叫了聲“嫂子”,郭佳荷不理他。
兩人丢下一語不發的郭佳荷,去了外頭的走道。
走道裡,兩人嘀咕着什麼。
走道的盡頭是李進仙家門口。郭佳荷聽不清兩人說些什麼?可她猜測,一定與王志山有關。
她的心懸了起來。
她進了裡頭的卧室,小聲打了李進仙家的電話:
“進仙,你聽一聽,那兩個人,在嘀咕些什麼?”
放下電話的李進仙豎直耳朵,隔着門,聽了兩人的談話。
哥弟倆在門外,李進仙在門内,聽到哥弟倆以為隔了一扇門,會是天知、地知,無人再知。
兩人言情激動,說話斷斷續續。
雖是片言隻字,卻證實了郭佳荷的擔心,兩人要對王志山下黑手:
“教訓他,打他一頓!”
郭佳荷眼前一黑。
那一晚,戴江和弟弟氣呼呼走了。
郭佳荷捂上臉,失聲痛哭。
她哭,不是因為兩人的惡毒,而是無法接受這一事實。
李進仙寸步不離郭佳荷,陪她坐了一夜。
她為郭佳荷的傷心,她可憐郭佳荷。看着郭佳荷的悲恸,她不止一次地問:
“你究竟為誰而哭?”
聽明白了郭佳荷的遭遇,李進仙好言相勸:
“你不如毀了跟姓戴的婚約。我看這個人你沒有半點情意,隻有恨,要是跟了他,你會痛苦一輩子的。”
夜已深沉,李進仙無奈地走了。
留下郭佳荷,在沙發上昏昏沉沉。
天亮時分,郭佳荷再無眼淚。
相比痛苦抉擇,她恨這該死的命運。
往後幾天,王志山一刻也沒有出現。
相反,來找她的,是不時前來的戴江。
戴江借着關心的名義,黏上了她,不時往郭佳荷身上貼。
他的到來,郭佳荷冷眼以對。她的眼前,總是閃動着王志山。
兩人在他心裡,宛如刀割之痛。
最後一刻,郭佳荷問了戴江:
“你什麼時候,拿我當了你的女人?”
聽到這,戴江湊上了嘴,壓住了郭佳荷的:
“趕緊跟我結婚,你才算我的女人。”
郭佳荷心裡一陣劇痛。
該來的還是會來的。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她還是無法坦然接受。是個女人,都能體會到牽手一個不愛男人的滋味。
當戴江的粗重喘息聲安靜下來的這一刻,郭佳荷内心再無掙紮。
她平靜地告訴戴江:
“我們結婚吧。”
戴江欣喜若狂:我這是不戰而屈人之兵!
為了讓她不再反悔,戴江拉上她的手,走進了小鎮的一家小相館。
相館照過結婚照,郭佳荷心裡,了無牽挂。
戴江滿滿的幸福,洋溢臉上。
走出照相館,戴江借故留下,支會相館老闆:
“跟你商量個事。你願不願意打個免費廣告?願意的話,你把我們的結婚照片,挂在櫥窗外頭。算是我們同意,不告你侵權。”
看着相館老闆遲疑,戴江補充了一句:
“不行的話,我給你錢。條件是你挂到我讓你撤下它的那一天。”
郭佳荷一個人上前,走得匆忙,眼光沒有打量行人。
行人如織的街道,她一低頭,匆匆而過。
她知道,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總有一雙眼睛,在盯着她。
人沒有找上來,她的心,心如止水。
愛她的人越是不可能如此卑微地糾纏自己的。
糾纏自己的,不一定是愛自己的人。
沒有人願意丢下寶貴的面子和尊嚴,一次次地的來找自己。拼命挽留你的,不是賭你會回頭,而是賭我自己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