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董留成的晃動,儲蓄所裡少了歡笑。
日子變得清苦而乏味,像是死水一潭。
日複一日的單調枯燥,讓人沮喪。人人慌慌張張,隻為碎銀幾兩。儲蓄所每天進進出出的人不少,為數鈔票的激情隻為這些來去匆匆的人點燃。他們帶走的是歡喜,留下的是機械重複。櫃台後方的人,在鈔票面前多了俗氣。時間一天天過去,安靜的老房子不再率性而富有詩意。新人面前,陌生過後,壓力爬上了他們的心頭。
每天的上班、下班,重複着太陽的東升西落,卻在中間的八小時,枯燥無味,壓抑得令人難受。可老天爺似乎總喜歡眷顧與新人開玩笑,讓花明容承受不能承受之重。
這天花明容與張良寶當班。
時間捱到下班前,又到了對賬、交賬時間。一向沒出問題的會計對賬,卡殼。賬目一連複核多遍,怎麼也對不上。
兩人吓得不輕,不知如何是好?
何斌來了。面對短款的180元錢,猛然吃了一驚。事關重大,他當即拿起電話,打電話報告了羅自有。羅自有吃了一驚,讓食堂留了飯,讓他們好好核對。
幾人加班,在一連幾個小時的頭碰頭後,對不上的賬目,成了毫無頭緒。
天黑時分,儲蓄所亮起了昏黃的燈光。燈泡“滋滋”作響,每個人饑餓難耐。嘴裡苦苦的。一時無計可施,焦躁不安終成絕望。
何斌無計可施,心灰意冷,背上手,在兩人面前踱起了步,不住念叨:
“玩笑開大了!短款短大了!一出錯就是我們兩個月的工資,怎麼這麼倒黴!”
一雙雙眼睛看向何斌。無奈之下,何斌想着如何結束這場災難?再次上報羅自有,他做好了聽天由命、等着處分的決定。
事情因花明容的出納短款而起,她得負主要責任。一名新人,新來乍到的,攤上這種事,一下子呆住了!
何斌陰郁的臉,讓她六神無主。她少有地面無血色。腿癱手軟間,她不住地打起了哆嗦:要是短款報上去,除了賠付,那接下來我今後的轉正,可怎麼辦啊!
天色黑盡。何斌不得不宣布放棄,趕回營業所食堂吃飯。
一餐飯和着焦灼,無滋無味。
幾口飯下了肚,理智似乎再次站上了何斌應有的大腦。他一拍大腿,想到了董留成:
“‘老流’幾天不見,他死哪兒去了?”
抱着死馬當活馬醫的想法,何斌小跑着,去了稅務分局。
董留成來了。
誰也沒有把董留成當成最後的救命稻草。
何斌少有地陪着笑,讓董留成上前試試,能否解開短款之困?
看到是之前愛講葷段子的人前來,花明容緊張的神經之下,多了一絲滑稽。
董留成仔細地看起了每一筆賬目。在“滋滋”作響的黃暗燈泡下,他像是變了個人。專注的男人是理性的,也多了神秘。花明容為董留成打起了下手,配合着他,看他心無雜念,審查過每一筆收付記錄,最終将目光,落在了一筆680元的收付記錄上。
董留天滿身的嘻啥勁蕩然無存。花明容被他的專注感染了。正在出神,董留成發話了。他要她回想付款的場景,花明容努力回憶着,是一個星羅村的村民,一身幹活的行頭,粗手大腳,取走了存款。
董留成沉吟着,再問:
“那你會不會是把680元錢,看走了眼,當成了860元給付了出去呢?”
言之有理!花明容猛然一驚。兩人一碰頭,短款數字不多不少,剛好是680元與860元的差額,差額不多不少,正是短款的180元!
結果讓所有長長舒了口氣。像是茫茫大海中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花明容翻出留存的存折,徹底服了:這天業務不多,總共也就十來單;三人核對了一個晚上,怎麼就無人看到它在這裡靜靜躺着!
短款找到,所有人舒了口氣。氣氛從凝固的冰點中一點點轉暖。花明容由衷感歎,這個世界表面上雲淡風輕,實則緣于專業人士的博大精深!放浪不羁的董留成,講段子口無遮攔,查賬卻如此專業!他不大眼睛的背後,倒底藏有多少深邃,有着如此厲害的眼力勁?
歡呼聲過後,幾人的面前,照例又是一道邁不過的坎。找到短款出處,可接下來的短款不會走路自來,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