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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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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想的那樣。”雲菩即便長大了,說話還是帶着孩子氣。

她喜歡的服飾總是很奇怪,比如今天,她穿的裙子一截一截地縫在一起,層層疊疊的,說她窮困潦倒,這條裙子偏生是蜀錦的,每一截上的花邊都鑲着拇指大的南珠,可說她富有,這裙子很像短了後接上一截,再短再接。

清歌眼底抹過悲憫和同情,甚至,有一刹那,她心裡有對自己無能的厭惡,隻是她生怕這種情緒不受控地在眼睛裡浮現,隻好倉促錯開視線,搖了搖頭,“我不會亂說的。”

雲菩歎了口氣,翻身從馬上下來,“我和她不是那種關系。”她極其罕見地說起她和茉奇雅的事,“金墨更不是,她不喜歡小家夥。”

“那要是金墨喜歡小家夥呢?”她踮起腳,探出手想揉揉雲菩的腦袋。

雖然她看見雲菩就會想到雲菩的由來,想到阿姐在漠西的歲月,這令她恨極了這個世界,卻又因無能為力而感到挫敗,但這個小東西還是比紀鴦可愛的,她像一隻活潑的鳥,至少她的羽毛不是陰郁的顔色。

雲菩牽着比她高好多的白馬,天知道她到底怎麼爬上去的,她極其天真地說道,“得不到的東西才是最好的。”

“得到過的就沒什麼可稀奇的了。”雲菩說。

“那你是個壞姑娘。”清歌抿唇一笑。

“這個世間就是這樣。”雲菩順手給小夢那有點打結的鬓毛系了個死扣,雲夢澤這個品系的小馬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有點邋遢——不過也許是白馬容易顯髒,總之,這個孩子總是灰撲撲的,鬓毛也時常打結,變成一個小毛團。

“所以說,你還是孩子。”四公主偏過腦袋,用一種啼笑皆非的口吻說道。

她搖搖頭,沒再說什麼。

其實許多年前她就猜過,四公主是不是也是某一類和她相似的奇怪姑娘。

而且她一直懷疑,四公主第一個愛上的人是母親。

許多朝臣說她和承平妃長得極其相似,因為她從未見過這位祖母,自然無從确認,一部分中州舊人認為她長得更像紀妃——這點她無法否認,連母親發病的時候都會拽着她一聲聲地叫娘。

唯獨隻有一個人說過能從她身上看見母親的身影,那就是四公主。

四公主戚然地看着竹庭,又看看她,怅然說,“為什麼眼睛那麼像她,偏偏是灰色的。”說到此,她流露出的悲傷看起來像真的,“有時我覺得,阿姐丢失的那一部分魂魄,在你的身上,把你們兩個拼在一起,才是一個完整的長姐。”

隻是竹庭時好時壞的狀況注定聽不懂四公主的話,她隻是歎息似的回望着,什麼都沒說。

“她并沒有丢掉過任何東西。”她覺得四公主這句話是對竹庭說的,隻是竹庭一直不開口,她隻好說,“隻是這裡的日子對她來說太悲傷了。”她拽住小雲,不許它繼續溜溜達達的往護城河走,小松花是貪吃,小雲是喜歡玩水,“她現在這個樣子又不是她的錯。”她說,隻是道理是道理,現實是她也無可奈何,人世間就是如果倒黴,一場風寒感冒足以緻命,大家都是稀裡糊塗的過,更别說竹庭是情緒和精神上的問題,“要是她沒有在新鄭殺人就好了。”她很虛僞的打了個圓場,“她就能回家,過公主一樣的日子。”

還可以像公主一樣的死。

四公主到底是皇室中人,她确實敏銳,說破了她沒有直說的話,“什麼算公主一樣的日子?”她牽馬的手很使勁兒,“你覺得我會将她物盡其用?”

“給我。”紀鴦把缰繩搶過來了,解救了可憐的馬,“你這樣它會不高興。”

她就看着四姨和雲菩吵起來了。

雲菩是個驕縱的大小姐,陰陽怪氣别人是一點都不加以遮掩,她想說什麼就說什麼,這下直接惹得四姨震怒。

四姨話裡話外都帶着怒氣。“還是覺得我要殺她?”

“兩重意義上的,”雲菩很淡然的擡起手,還特意比劃了一個二,“物盡其用。”

四姨氣的說不出話,隻能盯着雲菩看。

“話又說盡了,我憑什麼相信你?”雲菩卻是柔聲質問。

“你說得對,”四姨忽然洩了氣,沮喪起來,“你沒有必要相信我。”

“我們曾說過,給你三日時間,你們卻沒有動兵。”雲菩冷冰冰地說。

“你今日約我出來相談,”四姨也沒與她客氣,“怎麼不将我抓走?無論如何,明面上,我還是官家,這于你而言,也是大功一件。”

過了好久雲菩才回答,語氣裡聽不出來任何情緒,“你是女子。”

随後,四姨說:“你是阿姐的女兒。”

她忽然自嘲般的笑。

紀鴦熟悉這樣的笑。

這種笑經常出現在那些在秦樓裡年長于她的阿姐或阿姨臉上,道盡苦楚與心酸。

“我父皇,”四姨用平靜地語氣說着,“不是認了你祖父做父親麼,還将阿姐和老三嫁到漠西作人質,我的家族,曆來如此,從錦官城黃袍加身,篡了孟家的皇位開始,是一出新的聖朝以孝治天下,所以,我周旋不來,說不準會不要臉的跟漠西借兵。”

這一刻她感受到了四姨身上的悲涼。

明明是天皇貴胄,明明是泱泱大國,如今卻盡失北疆。

既往秦皇漢武乃至唐宗,都北拒胡族,燕然勒功,立下不世功業,萬國來朝。

而今卻是這副模樣。

這不是四姨的錯,這是祖上的禍,可如今先祖留下的禍端,卻要四姨來低頭。

甚至在四姨眼裡,雲菩隻是茉奇雅帳下的将軍,不清不白的身份,不清不楚的名分,連寵妃都算不上——此刻她在想,會不會還是告訴四姨雲菩的真實身份比較好,或許那樣四姨心裡會好受些。

雲菩迎着月色站在那裡,星光勾勒着她窈窕的身形,富貴的蜀錦,奇特的裁剪,極盡妍麗的裙裝讓她看起來像禁中的高位妃嫔,可不知為何,看起來總讓人覺得心底發寒。

她擡起眼眸,看着四姨,良久,徑直岔開了話題,“我這裡也不過是一個偏安窮困地帶的小朝廷罷了,我們也算各取所需,我要你替我殺個人。”

“于我而言有什麼好處?”四姨苦笑道,“你要還我們的燕雲十六州嗎?”

“你可以把棟鄂東哥的屍體帶回去,祭奠你的先祖或者将士。”雲菩望着四公主。

有時她也會有一些恻隐之心。

四公主這個人是靠情感活着的,她确實會利用别人,但和别人比,确實又多一份溫情。

在她還是個小孩子又什麼都沒有的苦澀日子裡,不論真假,這份溫情還是挺重要的。

四公主愣了下,視線中終于從竹庭身上移開了,隐晦但關切的問道,“他到底有沒有欺負過你?”

她搖搖頭,“我們并無過節。”

“好。”四公主總是很凄涼的笑,她又看着竹庭,輕輕地一聲聲喚道,“阿姐。”

最終竹庭客氣又疏離的笑容消失,“我很累,不想說話。”她仰頭望着月,似乎嚴冬的寒意仍在,凍得她臉頰和手臂都是疼的,她下意識地抱起手臂,喃喃說,“冬天的晚上可真冷啊。”

夜晚總是漫長的,不知多久,絕望的太陽才會升起。

“阿姐!”四姨凄切地說,甚至聽着有點像一聲悲鳴。

雲菩有時像個成年人,有時又很小孩子,她瞧瞧四姨,又看看她娘,跳起來,拍拍那匹大宛馬,遭遇來自馬兒不屑又很煩的眼神後,在她“回去給你好吃的”的欺騙下,那匹白馬很不情願地跪下來——感覺也像是趴下來,對雲菩的個頭來說,這匹馬确實有點太高了。

随後她上馬——以一種要随時逃跑的架勢。

最後雲菩鬼鬼祟祟地策馬趟到河心,湊到她跟前,柔聲問,“你怎麼樣啦,傷好些了嗎?”

“很讨厭,”她避開了雲菩的視線,“我想死。”

“死是一種很無趣的東西。”

“那活着也很無趣。”

“活着當然很有趣,”雲菩是個奇怪的女孩子,“你活着就可以盼着死,但你死了卻不能期盼自己還活着。”

“你這是什麼話。”她被雲菩氣笑了。“下來,”她扒着表妹的缰繩,“讨厭你這麼居高臨下的看人。”

“不要,”雲菩連連搖頭,“這水很深的。”

“額,你确實挺矮的。”紀鴦比劃了下。

其實雲菩和她差不多高,隻是姨母的個子太高了,導緻母女兩人站在一起,她就是一隻可憐的小鹌鹑。

“這是什麼裙子?”她摸了摸雲菩的裙擺。

“這叫段段裙。” 雲菩心情好的時候還是挺活潑的。

“延齡她們還好嗎?”她低聲問,“你沒有為難她們吧。”

“我上輩子是被她們氣死的。”雲菩垂眸道,“你照顧好自己。”

她對紀鴦有一些物傷其類的感情,看見紀鴦,就會讓她想到生命中的另一種可能,假如衛竹庭仍是她的母親,而她卻生在新鄭,可能她就和紀鴦一道,幾經輾轉,成為秦淮楚樓裡的歌姬,十幾歲的時候就一命嗚呼了,那麼短暫的一生,生前還要遭受那般不堪的種種,是想都不敢想的一種情形。

“早死早解脫。”紀鴦很誠懇地對她說着大逆不道的話語。

她注視紀鴦半晌,覺得偶爾成全一下紀鴦也無妨。

許多時候這個世界經常給她一種不真切感,讓她朦朦胧胧的覺得,這個世界說不準是她死前的一場走馬燈,讓她重新體驗一下年輕時的痛苦,教會她不管怎麼掙紮,日子都是那麼的糟糕。

但有的時候她又覺得這個世道太離譜了,離譜到這絕對不可能是她幻想出來的世界。

就在她準備潇灑離去時,紀鴦拽住她的裙子。

“你要我們幫忙殺誰?”紀鴦傻愣愣地問。

她沖紀鴦勾勾手,挨近了,說,“不告訴你,傻子。”

紀鴦哭笑不得,“為什麼呀?”她迷惑不解,“你到底要不要我們幫忙?”

“四公主知道。”表妹解釋了半句,随即沖她揮揮手,轉身一勒缰繩,踏水而去,驚起漣漪無數,“拜拜。”

“要回家嗎?”雲菩問。

每當她這麼問母親時,她都期待母親說,好呀,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回到新鄭那個真正屬于她的家,那個金碧輝煌的皇宮,要是這樣,她們就徹底兩清了,從此各過各的,再無交集,一了百了。

隻是每次母親都是搭住馬鞍,說,“你往旁邊去一去。”

然後潇灑地踩着蹬上馬——小雲這個高度的馬果然隻适合母親那樣的個頭。

她又灰溜溜地把母親帶回家。

“快去洗漱吧,”她催促道,“天晚了。”

竹庭和母親一樣,不太聽她的話,反倒在書案前坐下了:“我要給曼音寫信。”

“肉幹吃不吃?”她沮喪地拿出來一根肉條,本來想喂閨女,結果冒出來兩個小腦袋,是小啾和琪琪格。

這兩個小家夥非常捧場,眼巴巴地看着她。

“這是給小貓的,沒有鹽,也沒有别的調味。”她不得不把肉條舉得高高的,“你看錦書都不跟小貓搶吃的。”

錦書探着個腦袋,很可憐地說,“因為我咬不動。”

“等你換牙了就好啦。”雲菩那個奇怪姐姐說,她性格裡有一種我行我素,不管那隻三花小貓喜歡不喜歡,她隔三岔五會喂貓貓一點奇怪的東西吃,而且她和小貓磨合出了一種古怪的相處模式,她們似乎都是很自我的家夥,她喂她的,小貓挑食歸小貓的。

她還在想一些奇怪的東西,那邊遠遠的傳來雲菩的說話聲,“你還不回家嗎?”

那個名叫素言的姑娘坐在花廳的桌邊發呆,影影綽綽的燭光照亮她的半邊面容,說不準故事裡的半面妝就是這個樣子,一半明豔鮮活,一半在暗,看不真切。“其實,我也沒什麼地方可以去。”

“要不要吃宵夜?”茉奇雅問,她拿出來一個小鍋,往裡面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加了些。

素言點點頭,又搖了搖頭,她一個人悶了會兒,說,“失陪。”

她很讨厭生病的感覺,但又對此無可奈何,隻能試圖和自己的胃談判,“能不能别疼了”,隻是胃不搭理她,該疼就疼,該反胃就讓她反胃。

而且她不想讓别人知道,可沒多久,茉奇雅敲敲門,走進來,遞給她一茶盞溫水,不過她是一個很有靈性的姑娘,什麼都沒說的默默出去了,不會像娜娜她們似的沒完沒了的糾纏,一定要問出來個所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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