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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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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菩還記得很久之前珠珠曾經問過她這樣的一個問題——她是不是很享受當皇帝的感覺。

她是這樣告訴珠珠的——她其實最想幹的事是開一個糖水鋪子,開心的就開店,不高興就打烊,烤一烤不同種類的蛋糕,成功的自己吃掉,不成功的賣掉,順帶着也可以賣點燒仙草、奶茶和番薯,但她的出身沒有給她這樣的選擇。

皇帝并不是一個好差事。

一個皇帝如果想坐穩那把椅子,就要精于平衡朝中各方勢力,平衡民間各種聲音,同時,精進自己的學識武藝,到死都必須把兵馬大權牢牢握于掌中,當然,這種簡單的方法隻适合男子。

對于女皇帝而言,那是另一個故事。

她花了十年的時間斡旋與貴族與世家之間,無問西東,做了一個男皇帝該做的所有事,可天底下所有的男人教會了她這樣一句話——非我族類,雖遠必誅,無論她做的有多好,群臣和老百姓都等着她傳位給子侄的那一天,準備在她閉眼後強行把她從皇帝變為皇後,随便給她配一個夫君,多半這個人選就是東哥那個螳螂一樣的傻叉醜八怪。

女人和男人都是一樣的人,淩駕于萬獸之上,擁有類似的智計,也因此,他們是天然的敵人,之所以女子仍被允許活在世間的緣由是男子不能自行繁衍,但也僅僅是被允許活着而已。

當然如果她生在中州,做中州的皇帝,或生在西陸,隻做西陸的皇帝,她雖然迫切需要尋找出路,但沒必要铤而走險,欠下二百億兩金的外債,将事情做絕。

可她偏偏不是中州人,也不是西陸人,甚至對于漠西來說,她是中州貢女所出——除陳國外,沒人認為竹庭是和親公主,也沒人真的把她當中宮皇後看。

情形到這一步,對她來說,最佳的上上選就是“絕處逢生”,因為走到任何一個地方,她都是異族,可偏偏行到任何一處,她都是個女人,一種被當成裝飾品、幹活奴隸和生/育/用/品的一種蓄養牲畜,此刻,她将這個故事稱之為:“天作孽,猶可存,自作孽,不可活”。

女子誠然柔弱,但人之所以穿着虎皮衣服的原因并非是人比虎更兇猛,更精于搏鬥,而是人力有盡時,火/藥,鋼/鐵、炮和槍支沒有。

這就是二百億兩黃金和耗盡所有難以估值的人脈及人力的價值,它将士兵化為骨灰,刀劍變為廢鐵,同時它是一個全新的東西,意味着全新的戰陣,全新的訓練方法,全新的搏鬥技巧,沒有經驗的人駕馭不了,這一套東西交到金墨手裡,金墨也未必能夠駕馭,她當年也是在完全掌控了東西兩府,風平浪靜之下榨幹了整個最富庶的兩江才建立起的新體系,至于現在,她隻能寄希望于波斯人好好經營一下拜占庭,多給她留點錢。

在金墨扭曲表情下,她擊掌示意,衛兵鳴槍緻禮,至此禮畢,效果很好,貞純的臉色非常難看,當然是因為槍。

她知道貞純大概琢磨的戲碼,隻是人都是這個樣子,瞻前顧後,許多人就是差了那麼一口氣。

要是貞純和她安排的人當真在這陣仗下,仍能鼓起勇氣先發制人,攻讦她是貢女所出,她倒能高看這個世道突然多出來的這一撮人一眼。

隻是上個世道少的這一撮人沒有給她驚喜。

她看了貞純一眼,而後走上前,其實她讨厭對将士講話,她嗓門不夠大,每次都靠喊,喊完至少四五天嗓子都是廢的,回家隻靠比劃跟琪琪格她們唠嗑。

“諸位。”她清清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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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鄭瑚喃喃說道。

“槍。”楊棋眺望着遠方,“薩日朗說私底下她們給它取了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鋼鐵之舞。”說話時她很鎮靜,面上波瀾未起,可鄭瑚莫名覺得,她能從楊棋雲淡風輕的表面下看到深深的恐懼。

小啾當然很害怕,貼在她腿邊,變得特别安靜。

“這才是真正的鐵騎。”楊棋轉過頭,看向她,“正所謂鐵騎勁弩。”

“我知道你們中許多人都來自比謝列大公國。”遠處的雲菩開口,高台似乎是特制的,聲音能被放大,送到很遠。“你們知道你們出現在這裡的緣由。在這裡,你們是自由的,不違反法律前提下,你們想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隻要有合理情由,地方官員,朝中文武,願為你們驅使。在這裡,你們的财産受到保護,永遠歸屬于你們自己,供你們自由支配。在這裡,你們可以選擇讀書,可以選擇不讀書,可以選擇工作,可以選擇任何一種工作,甚至軍隊也歡迎你們,當然,你們也可以選擇不工作,隻要你們的錢夠花。在這裡,你們不再需要一個男人的保護與支配,做任何事情也不再需要任何一個男人的首肯,你們不再有監護人,不再是受監護者,而是公民。在這裡,你們活得像一個男人,一個人——一個完整的人。”

當然雲菩黃鹂一樣的說話聲音動聽悅耳,詞語更引人心動,連她也一時怅然。

“我們歡迎并接納任何一個女子,無論出身,無論來處,隻要是一個女人,來到信國,我們就是異姓姐妹,但你們不該忘記你們的故鄉,你們來到這裡都不容易,我知道你們經曆過怎樣的坎坷,而你們真正的同胞姐妹,那些幫助過你們、資助過你們的人,她們還在受苦受難,我們要從那些該死的異族手中奪回你們的故鄉,你們所該有的一切,土地,财産,讀書和自我抉擇的權利,讓你們的姐妹家人過上和你們一樣的日子,她們可以讀書,可以有一份工作,自己供養自己,像任何一個普通的人一樣活着。”

“她是個好皇帝嗎?”小啾仰起臉。

“不知道。”她搖搖頭,揉了揉小啾的腦袋。

當然雲菩請楊棋來觀禮還是有原因的,她感覺雲菩像是想招攬楊棋,若是做不到,震懾也可以,就後一項來說,這個目的還是部分達到了。

雲菩沒有和金墨等人一起走,而是走向了這座鐘樓,她走過來,楊棋稍側些身,不再堂而皇之又坦然地戳在雲菩面前,直勾勾地盯着她,有點像武将面對君主,除非有事相奏,否則不以正面相對。

“你喜歡這裡嗎?”雲菩一襲紅裙,她鮮少穿這麼亮麗的顔色,看着有些陌生。

“我認可你的理想。”楊棋敲着煙鬥,很罕見的沒有邊抽邊跟人攀談,“我有我的兩難,也有我的忠義所向。但假若你能如你所述的那般,說到做到,我可以向你承諾,我們永遠不是敵人。”

“我的理想嗎?”雲菩嫣然笑過,開了個玩笑,“我的夢想是開店賣奶茶。”

随後她們結束客套,雲菩一笑而過,翩然離去,可能她并不在乎多一個楊棋或者少一個楊棋,而楊棋禮數周到,卻會暗自怅然地靠着護欄。

半晌後楊棋說,“你知道她高明在哪裡嗎?”

“嗯?”綿綿圈着小啾,看起來她們關系蠻好的。

“你會想,究竟什麼才是對的。”當然綿綿自己也是個孩子,她當然不能指望綿綿明白細微之處的微妙,隻能徐徐吐出一個煙圈,看着煙霧在寒風中凝結成冰,此事至此結束,她不會再多提及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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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墨深知她自己的劣處在哪。

她是一個優柔寡斷之人,換言之,她确實拖泥帶水。

就拿當年之事來說,她清楚地知道薩日朗是造反,甚至不是兵谏,而是宮變,可她就是狠不下心殺了薩日朗,拖來拖去,拖到一個晚上薩日朗過來找她,徹底把這件事做成一筆糊塗賬。

她對茉奇雅母女也一樣,有數個時機,她都知道這是一個除掉茉奇雅的大好時機,可是她就是會瞻前顧後——沒有瞻前顧後的時候她又做不到硬起心腸,總是說的到卻又做不到,随時間流逝,漸漸地她覺得她無力承擔除去茉奇雅的後果,事态已經如此,倘若她除掉茉奇雅,諸事順利自然此事不足為提,隻要一件不順,茉奇雅的死将是将領自立為帝并向她發難的理由,況且,茉奇雅已經将所有人架在火上,槍/支,這種東西,持有便是懷瑜有罪,事到如今,這是裹挾所有人跟她一起走。

這時她不得不接受現實,并怨怼所有她能怨怼的一切,比如鄭珏。

鄭珏的日子是咎由自取——論起惡心人,那還是茉奇雅更擅長些,本來這個小孩就喜歡擡杠。

“娘娘。”鄭珏又裝模做樣的作揖,沒被準許請起,便已經坐在她的對面,“娘娘不見怪吧。”

“坐。”她瞥了鄭珏一眼。

“娘娘本就痛恨民女,民女本應讓娘娘拿捏,出出氣,”鄭珏說,“但天寒地凍,腿腳不方便,因此民女才不請自坐。”

“說。”她盯着茉奇雅帶回來的小孩。

有時茉奇雅膈應人的地方是她會帶她的朋友,她喜歡的小動物回來——不管抓到什麼都往回帶,而她不帶回家,隻管往她這裡塞,從來不管養,她的帷帳裡最多的時候被塞了七隻刺猬,十二隻小老鼠,四隻麻雀,五隻貓,三隻豹子,十一隻蜥蜴和十七隻不知道是什麼可能是狗也可能是狗的親戚,暫時結束這一切的并不是她的第一次懷孕,是茉奇雅逮了一窩烏鸫,那些小黑鳥讓所有活物抱頭鼠竄,連夜逃離,也包括她。

小孩和烏鸫沒什麼區别,無論是實質上的攻擊和言語上的攻擊都是一種酷刑。

一眨眼的功夫,姓紀的那個小孩跟那個金發小孩因為最後一塊點心打在了一起,刺耳的哭嚎,各種語言的喊娘。

至于金發小孩的娘,能和茉奇雅玩到一起去的都是一類的孬種。

金發小孩的金發母親高雅的靠在爐火旁,烤棉花糖,唯一的回應大概是扯了兩坨紙,塞進了耳朵。

“民女此番是……”鄭珏看向哭鬧的孩子,不得不提高些音量,“請娘娘解惑。”

他他拉金墨惜字如金,“哦?”

“事情能發展到今日這種覆水難收的地步,想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鄭珏說,“朝中舊部那般憎恨承平娘娘所誕幺子,想來娘娘是個聰明人,就算被我說動,也必然有萬全之計,不重蹈承平娘娘覆轍。”

她猜金墨兩次懷孕懷的都是女孩子,否則茉奇雅不會放過這個大好話柄。

隻可惜她來得不巧,茉奇雅也回來了。

這個地方和這個國度真的“絕妙”,到了冬天,皇帝和大臣拖家帶口的都擠在山上的溫泉行宮裡,當真是不分君臣,更“妙”的是皇帝的老師,一位頗有威望的将領跟文官之長首輔四舍五入是一家,這一家跟皇帝一家表面上暗流湧動,實際上就沖住在一起、吃在一起,估計好的穿一條褲子。

“娘娘。”她苦笑道。“娘娘害得我好苦啊。”

茉奇雅湊過來,她長得像很乖的貓,隻是幹的事從來都對不起她的那張臉,“為什麼呀?”

“娘娘您就不必明知故問了。”她深知茉奇雅的臉皮厚度,索性直說了,“這滔天的罪名,我無福消受。”

“你向來都是有福之人。”雲菩欣賞了會兒鄭珏精彩的表情。

她當然知道鄭珏有着怎樣的野心與抱負。

人的野心和意志所向往往會被文字不經意的暴露。

而暴露鄭珏的正是徐信的故事。

無論這個故事是真是假,鄭珏講述了一個文官首輔攪亂宮廷,意圖效仿曹阿瞞,挾天子以令諸侯,失敗後出走關外,成為北國之主。

鄭珏甚至舍不得給這個人一個兵敗身死的結局——她給了這個人可汗之位。

隻是鄭珏此人所修最上乘的是醫術而非心術,在這裡,連醫術都沒了,好家夥,是個仵作。

但鄭珏真的好聰明。

似乎鄭珏那準了她不會讓她死,立時就說,“娘娘什麼時候氣消了,民女再來請罪問安,向娘娘求一條明路。”

“突然一口一個娘娘,”雲菩垂眸看看她,“聽着真不習慣。”

主要鄭珏的語氣真夠陰陽怪氣的。

“娘娘。”鄭珏忽而肅容,“有句話,我深知不當講,但你我還是有一些古怪緣分,我還是要說,你知道長城和秦皇,運河與隋帝嗎?同樣的勞民傷财,非長久之計。”

她靠近些,做了一個舉槍的動作,“鄭珏,我現在拿着長城或運河,逼你把錢都交出來,你給是不給?”

“什麼?”鄭珏愣住了,似乎是幻想了真正的長城和運河,險些笑出聲。

“隻要我有槍,我傷的就是其他國主的錢。”她覺得金墨要炸了,揮揮手,示意鄭珏滾蛋。

金墨這個人沒有小孩,也不像她這麼随和,那樣一個鐘愛秩序,連每日幾時起身幾時就寝睡幾個時辰都能日日一樣的人,當然受不了這小孩跟鳥打成一團的亂象——不知道誰把小乖放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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