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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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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菩凝視着竹庭。

看着竹庭那副努力解釋這不是陰溝老鼠陰謀的樣子,這一瞬,她釋然了。

在母親故去後她曾反思過,往日裡是不是自己待母親太過苛刻,終究母親隻是一個身似浮萍的可憐人,一生不得自主,母親是一個脾氣秉性與她截然不同的女子,這造成了母親的悲劇,也導緻了她的愧疚。

總的來說,她和母親的關系始終不近不遠,談不上疏離,但也絕稱不上親密,這種疏遠的分寸在晉陽事件後達到了極點。

有段時間她很喜歡在心情不好的時候對母親說一些諸如“我快死了你是不是很高興”或“我是死在家裡你更開心點還是我應該悄悄死在外邊”的話語,尤其那時她也很擔心自己好不起來,再不能提兵出征,在西信,那将意味着她作為君王正統性的終結,隻要她拿不起兵刃,第二日便會有人反,第三日金墨就會把她處理了。

因此,所有的煩躁和焦慮,她都一股腦的傾倒給了母親,誰叫母親是罪魁禍首呢。她年輕時可沒興趣分辨母親的動機,她當時認為母親是覺得殺了她就能回家了,因此出了手——當然,一句裝死可無法洗脫母親在這個動機上的嫌疑,人就是複雜的,每個決斷做出,看似頃刻之間,實則權衡過利弊。

她做不到與母親親近,便等着母親出招,以此來讓自己的内心自洽。

讓她内疚餘生的是母親至死沒出招,死前倒數第三句話還問她晚上想不想吃杏仁豆腐。

雖然她知道這個世道并非她的來處,這個衛竹庭也不是她的母親,隻要有衛竹庭的這句話,她就能極其陰暗地在心裡将自己所造的孽一筆勾銷。

“可你要謀的是山河。”她卷着發尾,“現在做皇帝的,論親緣,她是你的妹妹,論尊卑,她的母親是皇後,你的母親隻是庶妃,論身份,她是先皇所出長公主,你是漠西次妃,怎麼說呢,我們就是小老鼠呀。”

她覺得竹庭可能沒見過老鼠,解釋道,“小老鼠就是灰色的,這麼一點點大,毛茸茸地小東西,有一雙大大的黑眼睛,很可愛的,性格怕人,晝伏夜出。”

竹庭一臉費解而又茫然地看着她。

“你想做的事情我當然支持你,”她說謊,“誰叫我們是母女,你赢,我未必是繼任者,我心裡是清楚的,帝王就是帝王,世間從未有過所謂的一日帝王,不過我也沒有别的選擇,我不幫你,你會找别人幫忙,你敗了,我要跟你一起倒黴。”

其實從情感上說,她甯肯一直對母親内疚着,緬懷着這樣故去的一份親情。

隻是理智上講,她會得意于她預判了母親的預判。

“我不懂。”竹庭蹙眉反問,“閨女是小貓,她不能做繼任者。”

“二姨跟陸氏有一個孩子,你還記得紀鴦吧。“雲菩不高興的時候特别喜歡卷頭發玩,把頭發纏在手指上,她管了雲菩很多次,可雲菩就是不肯改。“說不準你想給紀鴦,再或者,曼音姨也可以。”

“我沒有士兵,紀鴦沒有軍隊,曼音……”竹庭垂下眸,“小芍走了這麼多年,害死她的人都還在世,我不能讓她再等下去,他們必須立時就死。”她倏然捉住雲菩的手,“不要卷頭發,會打結,梳的時候梳不開會扯掉很多頭發。”

她很喜歡摸雲菩的發,女兒鴉青色的長發像綢子一樣,滑滑的,有點像挼一隻小貓。

“你看,你還是想交給曼音姨的。”女兒抽走手。

她想為自己的停頓找一個理由,可她的大腦是麻木的,她想不到完整句子,隻是對女兒颠三倒四地說,“我姑母被夫家毆打緻死的時候,太後娘娘也隻是流放了她的丈夫,過了三年,又再度重用,做了指揮使,我祖姑母被夫家苛待,堂堂公主之尊,一頓飽飯都沒吃過,被關在小院裡,在自己的公主府活活餓死,當時的皇後娘娘說這是因為公主不敬翁姑,咎由自取,還對公主夫家加以撫慰。我再嫁,生了你,這本不應是我的錯,她們要我死,我怎麼去相信,她們會給小芍報仇?”她一段時間裡隻能想一件事,“陸家有士兵,有将軍,清歌使用了這些士兵……”她豁然站起來,在房間裡踱步,“為什麼陸家肯給她士兵?自然是買一條生路。”

“雲菩,他們還活着,小芍死了肯定快三年了,他們要當樞密使、執宰了!”竹庭雙手緊緊掐在一起,魔怔一樣的複述着。

“這我真不知道。”雲菩回答道。“如若他們流放期滿,大概會這樣吧。”她非常惡毒地告訴竹庭,“你要不要去問問紀樂樂?她或許會告訴你實話。 ”

與紀正儀同下一盤棋可謂是真正的如履薄冰,隻是行局之時,弱點的暴露是有選擇性的。

中州可以換一個新皇帝,能讓她師出有名的隻有紀正儀。

發病的母親自是瘋瘋癫癫,“你說得對。”說罷,直接就出門了。

她歎息地走出門,剛想回卧房,結果聞到一股紀鴦煮飯時特有的糊味,指引她精準地直撲花廳。

紀鴦煮了加了肉的面片湯,從賣相上看,估計是原本想做馄饨。

“你這麼心悅我嗎?”紀鴦誠惶誠恐,還帶着一絲疑惑,滿臉的受寵若驚。“我,我也隻是個平平無奇的女郎,我性格不好,出身尴尬,沒有一點值得你喜歡。”

“不不不,你是很好的女孩子。”從延齡的糟糕廚藝能看出,她不挑食,捧着露餡馄饨吃的可歡了,她用有點結巴而發音又有些奇怪的中州官話說:“不要,那個怎麼說,妄自菲薄。”

雲菩想溜進去确認一下紀鴦有沒有關爐竈的火——紀鴦常幹這種事,俗稱人菜瘾大忘性更大,有一次差點把清平宮給點了,傳出去被民間那些反信複陳的江左書生歌頌為烈女。

結果紀鴦還是看見了她。

紀鴦先是一副做了錯事的樣子,手足無措,還把鍋背在背後,嘩啦一下裡面剩下的面湯和馄饨殘骸潑了一地。“我,我想煮點吃的,我有點餓。”她彷徨地抱過鍋,“你餓不餓,我也給你煮點吃的。”

說完,她落荒而逃。

“中州的小姑娘都是特别好的女孩子。”延齡一臉幸福地端起碗喝面湯。

“你這是利用人家。”她不得不尴尬地坐下來——因為跑開顯然更尴尬。

她看着地上的馄饨屍體,決定這個活屬于綿綿。

“她不需要我款待。”延齡興奮地把眼睛睜得大大的,“她就是仙女下凡,比素言那些垃圾強多了。”

聽着延齡的話,有一瞬她荒謬地想到了金墨和竹庭那些似有似無的暧昧過往。

大概這是竹庭不讨厭金墨的原因。

“你這是破罐子破摔了麼。”她問,“她自己也說了,她是内衛首領。”

延齡咬着唯一一個完整的馄饨,她很認真地用茉奇雅自己的話打敗茉奇雅,“你的論點難道不是儒家滅絕人性,壓迫女子,我們要替天行道,踐行正義。”她喝着馄饨湯,“誰家往上數七八代不是中州人呢,我可能上一代就是中州人。”

茉奇雅沉默地看着她,忽擡手斟了杯茶,問:“你覺得我該做什麼?”

“我們是同伴。”她聽得出茉奇雅的言外之意,大約這是每任君王的宿命,每個可汗都大同小異,無論男女,沒有任何區别,隻是在宿命化徹底到來之前,哪怕螳臂擋車,她也不肯承認茉奇雅變了,不再是那個可愛的小女孩,“同伴永遠不背棄同伴,無論多大的利益與權力的争鬥,我們一起作戰,就是性命托付的同伴,我們沒有尊卑,沒有等級,你我各有所長,在你擅長之處,我絕對服從,在我擅長之處,你也應該絕對服從,友情永遠是友情,朝堂隻是公事,我們厭倦了前一代的為了權力反目成仇,乃至你死我活。”

“不覺得幼稚麼。”茉奇雅撚着茶盞,“權力就是一種血腥而又你死我活的東西。”她黛眉微揚,“我曾經是那麼奇怪的人嘛。”

“我追随的是幼稚的你和那幼稚新國度,新世道。”延齡把筷子丢在碗裡,伸了個懶腰。“但你越來越像金墨阿姨了。”她又坐正,“我發現你是受到金墨阿姨把你嫁出去的刺激後性情大變的,勉強可以原諒,但我希望你能盡快恢複好。”

“人都是有慣性的,一旦适應了一種生活方式,便很難去适應另一種。”雲菩看向延齡,她談論着可行性,實際上隐隐覺得自己在說自己。

“那沒有關系,我們可以去别的地方,去征服别的國家,在别的地方落地生根,而那裡的人隻能遵守我們的規定,因為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延齡站起身,拿手帕擦擦嘴,“我們本來就是蒲公英,從中州流浪到了東之東,又遷徙到了西信上城,在哪裡我們都能開花結果。”她把碗和盤子疊在一起,“給你剩了半個煎蛋,你表姐做飯還挺好吃的。”

延齡走後,雲菩好奇地撿起筷子,把那半個蛋撈出來,果然糊了。

她又把那半個蛋丢回去,往碗底按了按,以确保那個蛋藏在湯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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