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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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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骨折過,雨雪天氣裡曾經斷骨的地方痛癢難忍,一步都不再想走了,站在門前,喊,“阿娘。”

結果雙雙在上晚課,她掀開厚重的簾子,從家裡鑽出來,身後跟着一串小尾巴,有的小芋頭還抱着雙雙的腿,奶聲奶氣地說,“老師,有鬼。”

雙雙笑岔氣了。

珠珠頓時後悔了,她才不要叫小孩子們看笑話,不理雙雙了,趟雪忍痛地爬了回來。

“這是姐姐哦。”雙雙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誰,“她叫珠珠。”

她抱頭鼠竄地躲回了卧房。

回房後她煮了水,支了浴盆,泡在熱騰騰的水裡。

外間裡雙雙給小番薯們上課,“地方與上城間的一切,都是一種博弈,來回反饋,并訂正,再反饋,再訂正。”

雙雙拖了會兒堂,她等這群小土豆丁離開才從卧房裡出來。

“不可以四處亂跑。”雙雙責備道,“至少要告訴阿娘你去幹什麼了。”

她嗯了聲。

“你這個讨厭鬼。”雙雙責罵她的時候不會像薩日朗罵娜娜那麼不留情面,畢竟她們是半路母女,至親至疏。“算了,來吃晚飯吧。”

她不在家的時候雙雙會自己做飯,她烙了薄餅,做了六色配菜,醬牛肉、土豆絲、炒菠菜、粉絲、黃瓜絲和醬肘子,配了雞蛋醬,原本珠珠最喜歡吃切成薄片的肉,但雙雙蔥姜蒜都不吃,做的肉菜會有點腥,她很怕肉腥味,于是緊着土豆絲吃。

雙雙偏要她多吃肉,“你還是小孩子,要多吃些。”

“不太好吃。”她小聲嘀咕。

“壞蛋。”雙雙自己嘗了一筷子,“别吃了,改天我還是上街買鹵好的吧。”

雙雙喜歡喝酒,她給自己溫了一壺玫瑰露調和的甜酒,給自己專門做了一小碟麻醬豆腐,盛了些腌漬的毛豆。

“說起來,有沒有去什麼地方玩,那邊怎麼樣?”雙雙沒有叫她女兒,亦未以母親自居,此刻她們坐在私宅裡,卻用着公家的身份交流。

“去看了嶽陽樓,”她說,“如人所述,淫雨霏霏,連月不開,陰風怒号,逐浪排空。”

“哎呀。”雙雙莞爾一笑,轉着旋子,湊上去聞,“這次我買的酒很不錯,味道清甜。”她是一個放浪形骸的人,喜歡喝酒,但酒量很差,喝多了會唱曲寫詩,酒醒了才撕掉。

她酒意上來了,支着頭,笑眯眯的看着碗,扒着毛豆,跟毛豆的殼唱道,“孤雁茕茕,獨宿金瓯……”

宿醉的下場是頭痛。

觀秋雙雙唉聲歎氣地爬起來,覺得頭重腳輕,再一次發誓戒酒,“珠珠啊,珠珠,”她掀開珠珠卧房的簾子,“我去上朝了,你在家屯點菜呗,買點什麼土豆胡蘿蔔那種不容易壞的。”

“我不吃蘿蔔。”珠珠在補覺,擰着細細的眉,很不滿,“胡蘿蔔,白蘿蔔,都不吃。”

“可是小青菜放不住,沒幾天就壞了。”她交代道。“上次溫爾都死的時候你買的青菜都壞了,我們隻能吃烙餅和白水煮面,我不吃清湯面,哦對,你買點酸菜和大頭菜什麼的,我回來拌一下就好吃啦。”

西信極度重武輕文,她不知道這個錯應該算在誰的頭上,單純扣給大可汗雖然合理,可她知道東之東也這樣,所以大娘娘和大可汗當日一拍即合,同流合污。

這導緻她作為文官,即便是衆文官之首,她依然沒有資格參與到風吹草動之中,一同吹皺這一池水。

對她來說,最重要的事情是趕緊買菜,買夠半個月的菜。

她再也不想吃水煮面加兩根蔫巴巴的青菜與一個蛋。

小時候在街頭流浪,她餓怕了,吃飯是她這一生唯一的追求。

但她很點背。

她有了上次的教訓,叫珠珠這次買了很多不會壞的腌菜。

可千算萬算沒算到戒嚴時趕上了她給這群小姑娘們上晚課,這六個小番薯就被關在了她家裡。

這群小豆包都是聰明伶俐膽子很大的軍人,這才被選出來,由她教導,因此,豆包們膽子一個賽一個的大,躍躍欲試的。

“富貴險中求呀。”其中一個小年糕跪在椅子上,扒着窗,眼巴巴地看着外邊。

另一個小年糕也爬過去,和她勾肩搭背的,豔羨地看着街,“王侯将相甯有種呀。”

“竊鈎者誅,竊國者諸侯呀。”第三個小年糕爬在了椅子扶手上。

“誰不愛功名利祿呢……”第四個小年糕硬生生擠了個位置,她說錯了語氣助詞,換來了夥伴的不滿。

“呀,是呀。”第一個小年糕過去咯吱她。

第四個小年糕不得不改口,“……呀。”

“哎呀!”第五個年糕也撲了過去。

隻聽咔嚓一聲,她家的椅子就此宣告散架,五個小女孩仰八叉似的摔在一起,也不嫌疼,互相嘲笑着。

“你們幾個,乖一點。”雙雙登時頭大。“聽見沒。”

把六個小女孩關在一個房間裡,那簡直就是災難,沒挨過一個時辰,她看準了,蹿上街,揪着宜爾哈,擒着宜爾哈的手臂,像抓一隻家禽,“我在給孩子上課,她們幾個被關在我家裡了,你快把她們幾個送回去。”

宜爾哈掙紮着,“我是來找你的。”她說,“大娘娘口谕,傳你去秋荻圍場。”

“啊……”老師放開她,又是優雅樸素的淑女,文質彬彬,“我病了,起不來床,叫她換一個。”

“行吧。”宜爾哈咋舌,但觀秋雙雙好賴也教導過她,她偷偷地給雙雙姨行了方便,“那我就說你下雪天出門買東西不下心把腿摔斷了。”

“很好。”雙雙又跑回家。

隻是她還沒走遠,雙雙又從家裡沖出來,把小孩子哭鬧吵架的聲音遠遠甩在背後。

“小宜。”觀秋雙雙說,“我還是去吧,不然你太為難了。老師是不是很善解人意。”她用手扇着風,很小聲地罵道,“他奶奶的。”

圍場坐落城郊,修在山腰,山林成群,假石嶙峋,說是尋獵的處所,實為行宮,出了城就是層層重兵把守,都是一樣的服制,也分不出來究竟哪一邊占上風。

整座山都被圍了。

上了山她被帶去浮雪玉盈枝。

浮雪玉盈枝乃行宮正殿,修繕了五進的院落,遍種榛樹與垂絲海棠,款待諸國使者和舉行宴會均在此處,殿前院子是一片空地,可供行樂。

今天人很全,東之東的大娘娘貞純也從北地回來了。

貞純,金墨及茉奇雅三人站在空地,還算有說有笑,隻是不知為何,她覺得她們三人實際上很尴尬。

宦海沉浮多年的乖覺讓她在行禮的時候對任何一個人都略去了稱謂,因為她不知道眼下是什麼情況,誰勝誰敗,亦或是平局。

随後她被請去奉茶。

不過去煮茶水前,她猜茉奇雅可能稍占些上風,因為來叫她的人是宜爾哈。

小宜跟茉奇雅走得很近。

但顯然茉奇雅沒什麼辦法,隻能從戰場上轉到朝堂上拉扯,對于西信——嚴格來說從溫爾都去世後信國已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以金墨為尊的東之東一系,隻是金墨和貞純不和——她無法采用對付南梁的辦法,直接從西到東擊個對穿了事。

“想來,你和雙雙亦是舊識。”茉奇雅開口,柔柔笑道,她穿着廣袖束腰的正紅色軍裝,佩戴着長短刃同鞘刀,或許是沒人告訴她這是東之東的制式,或許她也不在乎,大家都懂得看破不說破。

“應該先去探望您的。”賀蘭貞純開口,她笑着說,“不過老師離世的突然,陵墓未及修繕,我無父無母,生來孤零零一個人在世上,要不是老師,可能已經凍死在河邊,因此一直留在北方料理老師的身後事。”她微微側過臉,“您應當不見怪吧。”

“您見外了。”雲菩盯着這位不曾見過,亦未曾聽聞過這個名諱的女子。

她從不知道世上有這樣的一個人曾存在過。

此刻她無法再麻痹自己,編撰謊言,騙自己說這是重來一世或是死前的走馬燈。

無論重生還是死前,她的命運與她的生活都該是舊有的軌迹,決不會突然間冒出來一素未謀面之客。

她隻想去金墨的陵寝裡把金墨挖出來,質問金墨的骨灰,賀蘭貞純是誰,她前生的那個世界是否也存在這樣一個人?

真相刺眼的擺在她的面前。

她不得不直面那個夢,直面夢裡那個和她交換的年幼的自己。

這是另一個世界,這個世界雖然也存在着許許多多的熟悉面孔,但這裡的母親不是她的母親,師長同伴不是她的長輩朋友。

而且嚴格來說這具身體也和她的身體不一樣了。

她背着手,握住自己的手臂,掌心按在左臂的箭疤上。

倏然間她隻覺天旋地轉,血氣攪合在一起,不停地在她髒腑間翻湧,心口絞痛着,讓她喘不上氣。

她以為她算得天眷顧,有一次反悔的機會,可以做和上一次不同的事情,補償她所虧欠的人或事,雖然她嫌棄着“重來的”這一世,但她認為她是皇帝,承天受命,本就與别人不同,受上蒼眷顧,既許帝位,再多給一次機會應當也不難。

可事實卻就是那麼殘忍。這不是從頭開始,這是一個陌生的世界,她補償着她從未虧欠的,而她所愧對的,許多就已經長眠地下,永生永世再不可能得以相見。

她覺得很困,想睡覺,這種困意甚至能讓她忽略髒腑間的疼痛,她隻想回家躺在床上,躲在被子裡,這個鬼扯的世界愛怎麼樣就怎麼樣。

隻是慣性還讓她繼續着。

“進去說話吧。”她笑起來,維系着禮數。

“不。”貞純轉過身來,嫣然一笑,“我給你看了我手裡的牌,你的呢?假若要認輸的話,這裡和屋子裡沒什麼區别,我素來不喜陰陰暗暗的廳堂。”

她本不懂為什麼金墨對茉奇雅那麼縱容,态度能放低到那麼模棱兩可的地步。

見到茉奇雅,她懂了,她也喜歡年輕漂亮的女孩,大概是不落忍。

仔細想想,若是叫她去殺茉奇雅,她也會擡手。

沒人會願意去殺掉那麼美麗的生靈。

她想,要是茉奇雅乖一些,她倒也不是沒有惜才之心,年輕人需要時間成長的,跟聰明人合作總歸比金墨那個懦弱蠢貨要愉快的。

茉奇雅忽莞爾笑過,擡起她拿在手裡的銀色管子。

隻聽砰的一聲槍響,硝煙彌漫,遠處假山正中對穿,随後分崩離析。

“驚擾了。”茉奇雅笑道,“請。”

貞純心口微微一起伏,她先對茉奇雅禮貌又客氣的笑笑,“稍等我片刻。”随後轉過身,面無表情,凝視着金墨。

金墨雍容大度地望着她,袖着手,是了然,也是嘲笑。

下一秒她與金墨雙雙拔劍,劈手擲去,利刃破空,劍風擦過頸,掠過肩,生長于山石之間的木芙蓉花與杜鵑花連同用來凍結它們鮮豔的冰一同裂成兩半。

此刻是嚴冬,隻是皇權富貴讓它們在錯誤的時節的盛放,又讓它們玉隕香消。

劍身死死釘入樹木與山石,樹倒石崩,積雪簌然撲下,如若千層激浪,掩蔽蔚藍晴空。

她與金墨鬓邊幾根青絲緩緩落地。

那麼多的恨,那麼多的積怨,恨不得用牙齒咬穿對方的喉嚨。三尺青鋒隻要偏開半指,足以有個了斷,或勝或敗,或死或生,總歸解脫了,此刻卻誰又不能殺了誰,誰也奈何不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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