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雲菩很介意忽蘭曾經是仵作,但忽蘭還真的會處理傷口。
“可那要把你帶走了。”雲菩視線上移,她盯着忽蘭的眼睛。“我不會在這裡呆太久,我們的醫生不知道怎麼拆。”
“我倒也沒什麼值錢的家當。”忽蘭很有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鈎的架勢。
忽蘭話是這麼說的,可她那唯一值錢的家當是個磨,八角盒子大小,但很重。
“平時拿來磨一點豆子和栗子。”忽蘭氣喘籲籲地搬過來,塞進馬鞍的口袋裡,直接把馬壓趴下了,“你們這邊連點米面都沒……汗血寶馬有點不太中用啊。”
“這是小棕馬。”雲菩不得不把忽蘭的家當丢到木車上,和弩一起拉走,“跑得很快,不過沒力氣,搬不動東西。”
“給。”忽蘭收拾行裝時裝了兩大盒子沙棘糖球和山楂糖球,還拟了個老稱呼,“妹妹,你喜歡吃甜的,送你了。”
這導緻她去見金墨的時候有點狼狽,她不想把吃的和弓箭堆在一起,隻能随手拎着。
金墨急着走,騎馬在城外等她。
大妃倒沒說什麼,“南邊交給你了。”
她們按舊例交換軍隊。
隻要兩人同時帶兵,每打完一場仗,都要在約定地點交換各自的軍隊。一來是為了磨合士兵與統帥,讓士兵習慣兩個将領不同的作戰方略,二來是為了取信于對方,證明自己沒有異心。
是誠意也是一種牽制手段。
不過信國地廣人稀,士兵數額有限,高級将領都是熟悉的面孔,因此金墨的誠意大部分體現在挑選對手上,她去嚴寒的北方,對付最棘手的敵人,把相對容易的周國留給她。
雲菩提醒道:“你可能要再補一些人。”
“那我要再帶走五千。”金墨要走了木車,盾給她留了一半。“這是小巧,有用,但不是長久之計。”
“是。”她和金墨告别。
“走。”金墨大妃招呼娜娜的母親。
娜娜原本還趴在她母親的懷裡,被金墨這一催促才不情不願地讓開,但又策馬追上去,“早點回來。”
薩日朗回首指着娜娜,“我肯定會早點回來的,你等我回來收拾你,你個兔崽子。”
娜娜一下子又不傷懷了,她勒馬,沖阿娘喊,“打不着,拜拜。”
金墨直接北上,她先回了趟家,帶上母親和琪琪格南下,去了召城。
城裡金墨娘家有一處空的小四合院,是放糧食草料,以備荒年的,她們臨時搬了進來。
這次出行,琪琪格将她的不靠譜發揮到了極緻。
安頓下來,打開箱子,沒有筷子,有個箱子裡裝了沒洗的碗,用衣服包着,已經長了綠色的毛,還有一個木箱裡隻塞了一口鍋。
還在換牙的琪琪格說話漏風,口齒不清地說,“你看,我把東西都帶來了。”
“你為什麼要把這個碗也帶過來?”雲菩抓着那個發黴的瓷碗。
“你叫我都收拾起來的。”琪琪格還委屈上了。
“小格,你過來。”雲菩打了盆水,她原本想洗洗那個碗,但看着實在太惡心,她還是丢掉了。
“怎麼了。”琪琪格抱着金墨家的小狗,“你要我幫忙換藥嗎?”
她擦擦手,把上輩子對琪琪格說的話複述道,“小格,我要死了。”
“啊?”琪琪格愣住了,她松開手,小狗摔下來,又爬起,咬着琪琪格的裙擺,要琪琪格陪它玩。
“我中毒了。”她修改了一些細節,畢竟現在她看起來不像傷重不治的樣子,當然,上輩子也不是,她确實很嬌氣,怕痛。“可能會死掉,如果我死了,你就跟着娜娜,照顧好娜娜。”
上輩子她跟琪琪格說,她快死了,讓琪琪格去投奔娜娜。
最後琪琪格領了個忽蘭回來。
忽蘭真名叫鄭珏,身世一言難盡,經曆更無話可說,簡而言之,欺君罔上是她的慣性,雖然她不能對忽蘭抱有太高的期望,那個人就是這個樣子,她留下忽蘭的主因也不是要忽蘭出謀劃策,而是忽蘭會處理傷口,以備不時之需,兩次都是同樣的原因,但忽蘭做縣令前是仵作的這件事還是讓她想吐。
她真的很想知道上一次忽蘭這條魚到底是怎麼被她撈上來的。
很快,她覺得不能怪忽蘭。
“不,你不會死的,不會死的。”琪琪格尖叫,“我去找醫生。”她行屍走肉一樣的跑出院門。
雲菩剛想追出去,卻被母親叫住。
“怎麼回事?”母親站在廊下,把她招呼過來。
“我騙她的。”雲菩說,“我沒事。”
“這是什麼?”母親拿着她裝糖球的盒子,打開。
“是吃的東西,不要扔掉。”她叮囑道。“這些我是準備吃的。”
這一耽擱,導緻她花了些功夫才找到琪琪格。
琪琪格跑到城郊,坐在地上大哭,太惹眼,過往行人路過都會問她發生了什麼,而琪琪格就抽噎着回答,“我朋友要死掉了。”
沒過多久,一個善良的小姑娘問琪琪格,“你朋友生了什麼病?”
這次琪琪格給她找到了個接生小牛的牧民姑娘。
“你快幫我給她看看。”琪琪格吸着鼻涕,一抽一抽的,“求求你了。”
“我隻能幫你看看,看一眼,說好了啊,我真的隻能看一眼。”那個姑娘被琪琪格鬧得有點手足無措,“不一定能治好,我隻給小牛小羊看過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