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次所受之傷，還遠不及我斷臂之痛！”青鸾狠狠道。

說着，她又将刀抽出，李慕淩面色慘白，不成聲的求饒着，卻見她眸光一沉，再度提刀向他刺來！

“啊啊啊——”

李慕淩的嘶啞的叫聲響徹整座宮院，刀尖卻蓦地停在了他的眼前。

青鸾隻覺手臂一緊，轉頭看去，竟是甯晏禮攔住了她。

“你！”青鸾一時氣極，眼底猩紅地瞪向他。

甯晏禮沒有說話，隻側了側臉，用眼神向身後太極殿上的朝臣瞥了一眼。

青鸾随之望去，見百官一個個面露怔忪，正瞪着驚恐的雙眼看着自己，也愣了一瞬，立即從前世的恨意中清醒過來。

甯晏禮從她手中接過長刀，丢在地上，用錦帕慢條斯理地幫她擦去手上的血：“你若覺得不夠，待他下獄，我可教你用百種手段折磨他，讓他生不如死。”

這話明明既歹毒又殘忍，偏在此時聽入青鸾耳中，卻莫名勾出心底大片酸脹。

在旁人眼中，李慕淩欲圖謀反，罪無可赦，無非也就是一死。而她的痛和恨，這天下間卻隻有甯晏禮一人能懂。

青鸾抽回手，趁心底那股酸意湧上眼眶前，把臉扭向了另一側，輕聲應道：“好。”

鴉青已帶人忙碌着開始善後。

李慕淩雙肩血流不止，慘白着臉，癱坐在地上。司白帶着幾名黑甲士卒奉命上前将他拿下。

青鸾轉過身，餘光不經意一瞟，見跟在最後那名士卒額角有道斜疤，不禁多看了一眼。

那士卒瞧着不過十七八歲，瘦削的臉上雖然還帶着一絲少年人的青澀，但卻眼含煞氣，與周遭的血腥氛圍很是相合。

軍中年不過二十的很多，殺過人的，或是見慣殺人的也不少，可身上戾氣如此之重的卻不多。

這樣的人到最後往往不是做了将軍，就是成了沙場上的白骨一堆。

“叫缙雲給你帶去的内甲可穿在裡面了？”甯晏禮将大氅脫下披到青鸾身上，卻見她仍望向李慕淩被押着離開的方向，不禁微微蹙眉：“看什麼呢？”

青鸾似在回憶：“那少年郎我好像在哪見過。”

甯晏禮眸子沉了沉：“少年郎？”

青鸾沒聽出他話音不對，仍竭力回憶着，恍然間，她腦海中浮現出一副畫像——

那畫像由一官兵拿着，對周圍的人問道：“你們布莊上可見過此人？”

彼時的她循聲望去，就見那畫像上的少年面容瘦削，劍眉長目，左側額角有一道寸長的斜疤。

仿佛有一道白光在眼前閃過，青鸾蓦地想起，方才那士卒分明就是畫像上的少年！

她臉上劃過一抹驚詫，對甯晏禮急道：“那少年是你當日派人搜捕的重犯！”

話音将落，未等甯晏禮将她攔住，青鸾已飛身追了上去，肩上的大氅倏然脫落，墜于甯晏禮腳邊。

與此同時，原本押着李慕淩的“黑甲軍”忽然轉頭，架着人向宮門跑去。司白察覺有異，剛要回身拔刀，卻被那少年一劍從背後刺入！

血光濺入眼角，青鸾縱身撲向那少年，兩人在混着血水的雪地裡翻了個滾，那少年倏然從袖下亮出一柄短刃，青鸾也同時抽出桃木簪！

眼見兩人互相對刺過去，甯晏禮臉上驟然失色：“阿鸾！”

他當即抽出身旁影衛的長刀橫空飛擲出去，那少年眼疾手快抽身疾退數步，再擡頭挺刀刺向青鸾，卻見一道墨影從餘光中飛出，帶着一道寒芒和洶湧的殺意飛速逼近！

“锵”的一聲，少年手中短刃被長劍挑飛，自知不敵，他回頭見同夥已帶着李慕淩逃至司馬門，也不戀戰，轉身便逃。

“來人！傳禦醫！”鴉青帶人圍了上來，待看過司白的傷勢才稍松口氣：“幸而未傷及要害！”

青鸾從雪地上爬起，見遠處司馬門前戍衛稀薄，心底突然萌生出一種直覺，剛要去追，就被甯晏禮一把攔住，锢在懷裡，吼道：“你不要命了！”

那少年名喚稚奴，是謝辭身邊最得力的侍衛，便是鶴觞也曾差點折損在他手裡，一衆影衛之間，怕是隻有童讓能與他一較高下。

甯晏禮不敢設想，若方才他出手稍遲了半分，會是什麼樣的後果。

他漆黑的眼眸蘊着怒火，沉甸甸壓在青鸾心上。

可她轉眼望見李慕淩将要逃走，卻根本無法坐視不理，不由得緊緊攥住他的衣袖，咬牙道：“李慕淩若是不死，我這條命便算白活一次，不要也罷！”

青鸾決眦欲裂的神情，宛若一隻被恨意灼燒的小獸。

甯晏禮沉沉地看着她：“可你今生并非為他而活！那村夫既有此番算計，必有後招，你追上去隻會白白送死！”

青鸾對上他的視線，方才的猜測卻在腦海裡漸漸清晰。

少頃，她突然開口：“你前世抓到謝辭了嗎？”

不想青鸾會問到這一點，甯晏禮呼吸微窒。

“你說謝辭算計必有後招，那你呢？”青鸾看着他，聲音漸冷：“前世你于司馬門設伏，今次為了引出謝辭，卻故意賣出破綻讓他派人将李慕淩救走。”

她眼尾泛起殷紅：“李衍，若非想起前世，我差點都被你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