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從後窗翻出,在霍遠山安排下換了内侍的衣袍,繞過侍衛從禦醫院後門溜了出去。
承明門外有霍家的馬車,隻要躲過今日與甯晏禮在李洵面前的謝恩,待她做回霍家的女兒,那道賜婚聖旨上的女子便再不是她。
屆時縱使甯晏禮心知肚明,也斷不會因此與霍家撕破臉面,眼下的死局就有了活路。
青鸾跟在一位禦醫身後,提着藥箱,循着人少的路向承明門走去。
越臨近宮門,青鸾的心髒跳得越快。不遠處又有一隊侍衛走過,她在心底默默計算了一番,這已是沿途遇到的第五波侍衛,平時白日裡宮内守衛斷不會森嚴至此。
她雖料到霍遠山很難将甯晏禮拖住太久,但也沒想到竟會這麼快就有所動作!
身邊不時有宮婢經過,甯晏禮在宮中眼線極多,青鸾微微側低着臉,生怕被就此認出,走着走着,卻聞路過兩個行色匆匆的小内侍道:“這會子怎的多了這麼些侍衛?”
另一個低聲道:“侍中大人剛下了令,要在宮裡搜捕細作!”
“什麼?宮裡有細作!”
“噓!此事不許聲張!以免打草驚蛇!喏,你瞧,”那小内侍用下巴向前方點了點:“正有人用畫像查着呢!”
青鸾聞言往前偷瞟一眼,果然有侍衛正向路過的宮婢問話,遂連忙拉住走在前面的禦醫,躲進一旁的樹陰。
那些侍衛盤問得仔細,約莫過了半刻才漸漸走遠。青鸾看準時機,向那禦醫點了點頭,二人旋即從樹後走出,匆匆向宮門行去。
守門的侍衛将青鸾遞上的宮牌反複看了兩遍,又左右對着她的臉端詳了片刻,表情愈發狐疑:“你是禦醫院的?怎麼瞧着眼生?”
青鸾睫毛輕顫了一下,正臉對上他的視線,露出一個略帶尴尬的讪笑:“奴婢是剛做幹淨進了宮的,大人瞧着眼生也是自然……”
說着,還低頭往自己身下瞥了一眼。
“啧。”那侍衛見此不知聯想到了什麼,登時咂着嘴,渾身抖了個激靈,嫌惡地把宮牌丢回青鸾懷裡:“得得得,知道了,拿好宮牌趕緊忙去吧。”
“諾。”青鸾伏手笑道:“多謝大人。”
走出宮門,青鸾連忙将宮牌遞給同行的禦醫,伏手急道:“多謝大人相助。”
“這是将軍和霍大人交代給臣的差事,女郎不必客氣”那禦醫回了一禮,望向不遠處樹影下的馬車:“女郎先回霍府,臣還要派人去永安坊那邊。”
青鸾颔首,感激道:“吳叟和小虎子就拜托大人了。”
說話間,就見幾名侍衛從宮門内走出,對守在外面的侍衛展開一副畫卷,青鸾來不及多想便向馬車跑去,與一身家仆打扮的車夫點了點頭,毫不猶豫地掀開車簾,鑽進了馬車。
還沒等扶穩,青鸾隻聽車夫一聲輕喝,鞭聲響起,馬車倏然起步。她身形一晃,差點跌進車廂,卻忽而被一隻手擒住了手腕。
青鸾蓦地擡起頭,瞬間就被面前的人吓得呼吸一滞。
竟是甯晏禮!
甯晏禮冷冷地看着她,涼到刺骨的手緊緊抓着她的腕,仿佛将她整顆心髒吊了起來。
根本沒有時間去思考甯晏禮為何會在這裡,青鸾本能地劈手要逃,然而她剛要掙脫,甯晏禮便扯着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進車内。
馬車是臨時備下的,裡面除了軟墊之外來不及備其他物件。青鸾被毫無阻力地摔進車廂,隻聽腕上“咯嘣”一聲傳出,她悶哼了一下,劇痛瞬間讓額鬓滲出冷汗:“你……”
甯晏禮卻不肯放過,立刻欺身将青鸾禁锢在身下,将她雙手按在了頭頂。青鸾一時無法動彈,隻能狠狠瞪向他:“甯晏禮!你莫不是真瘋了?”
甯晏禮眸色幽森,如水面下暗藏波濤的深潭,隐隐散發出讓人無法預見的危險氣息。他看着青鸾的臉,緩緩勾起一抹冷笑:“讓我看看你還有多少本事?”
青鸾咬牙掙紮:“放開我!”
甯晏禮死死按住她的手腕:“利用我還不夠,還要利用霍家?挑唆霍長玉?”
青鸾雖在強忍,但手腕脫臼的痛還是讓一絲輕細的呻.吟從齒縫洩出。甯晏禮眸光一沉,旋即松開手捏住她的下巴,沒等她要說出什麼,便低頭封住了她的唇。
甯晏禮周身冰冷,但唇息卻如熾熱的火焰,掠奪,索取,甚至帶着一絲焦渴。他沉沉喘息着,帶着沉香的熱意透過布料滲入青鸾的皮膚。
整個車廂裡的溫度仿佛都在上升,青鸾感受到甯晏禮的指腹沿着她的手臂一路滑下,輕輕捧起了她的臉,若不是他指尖的涼意提醒了她,那一瞬,她竟有種甯晏禮似乎是在小心翼翼的錯覺。
可盡管如此,青鸾眼底卻仍莫名一酸,她閉着眼,在這漸漸奪去她呼吸的吻中,心裡翻湧起數日來的酸澀。
一抹潮濕落于指間,甯晏禮睜眼看到青鸾睫羽上凝挂的淚珠,怔了怔,停了下來。
他突然想起在棠梨殿那晚,青鸾在意識混沌中問的那句“你請旨賜婚,當真隻是為了報複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