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隻覺腦海裡的一切都被抽離得一幹二淨。
甯晏禮寸寸汲取着她唇間的酒意,不同于上一次的克制,貪婪地在甜膩裡吮咬着,帶着強烈的占有欲,似乎想要借此将她碾碎。
青鸾的呼吸加快,身體也越繃越緊。
甯晏禮微微睜開雙眸,盯住她顫抖緊閉的睫羽,刻意耐下性子,将唇齒間的掠奪放緩,放柔。卻在青鸾本能放松警覺,試圖借機喘息的瞬間,撬開了她的貝齒。
突然狠戾的掠奪讓她蓦地清醒過來,隻聽甯晏禮同時含糊不清地喃道:“諸侯側妃……高門世家……今生,你都莫要妄想了……”
低啞的嗓音帶着濃重而強勢的警告,青鸾心頭一顫,猛地推開了他。
二人的鼻息仍近在咫尺,甯晏禮叩着她的後頸,修長的手指陷入青絲,看着她略顯紅腫的唇,冷冷一笑:“不過,敢要你的寒門宦官,倒有一個。”
青鸾胸口不斷起伏,聞言臉色驟變,“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甯晏禮擡起視線,對上她因方才那一吻仿佛蒙上水霧的眼,“我已向陛下請旨,你這輩子,都休想逃出我的掌心。”
甯晏禮的話像是一道晴天霹靂,青鸾瞳孔驟然縮緊,整個人僵在原地。
她像是沒有聽懂,“你,你說什麼……”
甯晏禮請旨賜婚的人明明應該是——怎麼可能是自己?
難道他竟真是為了報複于她做到這種地步?
茫然,驚慌,無措,甚至還有一刹那的惶恐。
甯晏禮注視着青鸾的每一個表情,試圖讓自己内心的恨得到一絲慰藉,但當她的這些反應真落入他眼中,不知為何,他心底卻不似預想那般暢快,反而愈發無法平靜。
“賜婚的诏書已經在我手中,你縱是想逃,如今也來不及了。”他道:“還是說你想擺明了抗旨,讓陛下賜你三尺白绫,給你個痛快?”
青鸾怔愣地望着他,“你竟用這種事——”
“你折磨我兩年,毀我一世,這種事又如何?”甯晏禮眼中銜恨:“何況你本該比旁人更明白我本非善類。往後的每一日,兩年,十年,五十年……直到你死或是我死,我定會讓你日日為曾經而悔恨!”
青鸾難以置信地看着他,心口隐隐泛起窒痛,“甯懷謙你——”
男女相悅,一紙婚書。
她為人兩世雖不敢肖想,但卻未曾料及有朝一日,會有人為了報複于她,存心以此為囚。
而這個人,竟是甯晏禮。
偏偏是他甯晏禮。
“怎麼了?”甯晏禮勾唇譏诮:“可是嫁給一個宦官,讓你此生很是失望?”
不擇手段,心思酷虐,這本該是他皮相下的真實面目。
青鸾想到此處鼻腔微酸,擡手想要推開他抽身離去,卻被甯晏禮反手抓住手臂,狠道:“若這就覺得失望,不妨再告訴你一事。”
“你肯為李慕淩賣命,想來他也對你并非全無情意,否則也不會在一杯毒酒鸠殺你後,還道貌岸然的把你以他側妃之名厚葬。隻是——”
他唇邊勾起一絲殘酷的笑意:“收複淮南後,我派人把你棺木從他陵中掘出,與我葬到了一處。前世,你最後還是落在了我手裡。”
青鸾蓦地想起甯晏禮曾提起那個夢,不想那那夢中之人竟是自己。
開墳掘棺,甯晏禮竟恨她至此。
青鸾唇色如紙,胸口悶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二人在幽暗的殿室中對峙,甯晏禮見她如此,不禁把她攥得更緊,面上卻是一笑,“你這副神情,可是恨我沒能讓你死後嫁給李慕淩?”
青鸾閉上雙眼,試圖壓下眼底翻湧的酸澀,“我更恨自己不自量力,與虎謀皮。”
甯晏禮聽出她的弦外之音,眼眸深處湧動起危險的寒意,“你是後悔利用我,還是後悔當日留在甯府?”
大約是安神藥起了反應,青鸾很是疲憊,不想再與他争執,遂平聲回道:“都是。”
“都是?”
涼薄的二字落在甯晏禮耳中,勾起長久在心底作祟的不甘,他忽而拖着她大步走向内殿。
青鸾冷不防踉跄幾步,剛要反叩住他的腕,就看見上面纏綁的紗布,猶豫一瞬,抓住了他的手。
甯晏禮腳步頓住,回頭看她一眼,視線旋即落在二人交握的手上。
“這是你選的。”他冷冷道。
驟然間,青鸾隻覺腰身一緊,頭腳卻同時一輕,整個人竟被甯晏禮攔腰抱起。
“甯懷謙!你這是做什麼?”暈眩感和梨花醉的酒勁一齊頂了上來,青鸾心跳得發慌。
“既入虎口,還要問嗎?”
穿過帷幔,甯晏禮大步走到榻邊,垂眼冷睨着她,“還是說,因我是宦官,你害怕了?”
說着,便一把掀開床帳,将青鸾丢在了榻上。
青鸾勉力撐起身子,在袖下攥住細銀簪,咬牙讓自己提起精神:“這就是你所謂的報複?”
“當然不止于此。”甯晏禮居高臨下道:“你若是後悔,我便讓你悔得更徹底些。”
話音甫落,溫熱的沉香氣息倏然靠近,青鸾心髒咯噔一聲,從袖中脫出細銀簪,擡手便刺。
然而一股濃重的倦意席卷上來,她手腕無力,登時被甯晏禮一把抓住,銀簪“刺啦”一聲在紗帳上劃開一道大口。
甯晏禮從腕上解開一截紗布,飛快反纏上青鸾持簪的手。他動作極快,不顧傷口尚未痊愈,兩息之間将二人的手腕緊緊綁在了一起。
青鸾掙脫不開,隻能道:“你……莫不是瘋了?”
甯晏禮欺身将她按住,眼神幽冷,“我對自己的妻,怎麼就是瘋了?”
青鸾眼皮發沉,但卻能清晰感受到甯晏禮掌心的熾熱,熟悉的沉香氣息中,她下意識被燙得想要縮手。
床帳間,二人呼吸交疊,甯晏禮看着她白皙側頸上怦然的動脈,問道:“你也會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