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隻覺兩隻冰涼的指尖覆上下颌,旋即,側過去的頭被一道輕柔的力量帶回,微微仰起,重新對上甯晏禮的視線。
在青鸾詫異的目光中,他緩緩問道:“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轟隆——”一聲巨響掩蓋住青鸾的心跳。
電閃雷鳴間,她隻見甯晏禮面色蒼白,上挑的眼尾泛出血色,有種近乎妖異的俊美。
“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他又問了一遍,眼中露出如蒙霧般的迷茫,“在你我未入宮前,或是比那還久之前,我們是不是見過?”
刹那間,覺雷聲仿佛炸響在了腦海。
青鸾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甯晏禮,她隻覺頭腦發脹,渾身不住微微顫抖起來。
她幾乎瞬間就明白,甯晏禮說的很久以前,是有多久!
“沒——”青鸾剛要開口,就被甯晏禮打斷。
“你在抖。”他道,同時将另一隻手托上她的腰,将她禁锢在懷中,笃定道:“腰身緊得像根弦,你又要騙我。”
青鸾腰間一僵,幾乎脫口道:“我沒有!”
甯晏禮挑眉,“你以為我會信你?”
青鸾瞪向他。
“每次見你這副神情,我都覺得無比熟悉。”甯晏禮眸光閃出幽暗的異色,“後來,我開始反複做兩個夢。”
青鸾隻覺後領氤氲潮濕,不知是未幹的雨,還是流出的冷汗。
“其中之一是李慕淩打着‘清君側’的名号逼宮謀反,入我陷阱,被我當場擒獲。”甯晏禮道:“但卻有一女子為了救他,不惜以身犯險,與我以命相搏——”
幽冷的話音仿佛噙毒的劍,直懸于青鸾心頭。
她雖不知甯晏禮所謂的夢,是他已得知前世之事故意詐她,還是真的做了前世之夢。
但她确定的是,他所言的場景,就是前世她為救李慕淩,将他挾持的那晚!
青鸾感覺到血液流速的加快,恍然間,竟如同回到了那個烽火燃天的夜晚,與甯晏禮劍拔弩張的針鋒相對,似乎就是這般熱血翻湧。
“難道大人看清了夢中的女子,是奴婢?”青鸾竭力用平靜的語氣問道。
“我原本還不确定。”甯晏禮揚唇冷笑,“但現在,我覺得是。”
“奴婢還記得大人曾說的話。”青鸾頓了頓,甯晏禮鳳眸半眯,像是在等她接下來的話。
“漪瀾殿那夜,大人曾在刑室殿與奴婢說過,大人若想殺奴婢,不需要證據。”她道。
甯晏禮陰恻地笑了笑,“你居然還記得。”
“大人若有意取奴婢性命,何必托辭發夢?”青鸾咽了咽嗓子。
甯晏禮定定望着她,唇邊仍帶着一絲捉摸不透的笑意,“你認為,我是想殺你?”
不然呢?青鸾察覺到他身上散出的危險氣息,餘光微微瞄向殿門。
必要的話,走為上計。
然而就在此時,甯晏禮在她腰上的手力道驟然一提,将她幾乎貼在了他身上,青鸾踉跄半步,他手在身後托着,讓她不由得微微點起腳。
巨大的驚訝中,青鸾呼吸蓦地一滞。
清香溫熱的氣息寸寸燙過她的臉頰,甯晏禮擡手将她發間銀簪抽出,揚手一擲,“咚”地一聲銀簪釘入門柩。
“往後莫要在我面前耍弄這些拙劣把戲。”他低聲道。
“大人你——”青鸾視線從銀簪上收回,愕然看向甯晏禮,但很快,她便說不出話了。
甯晏禮眸子裡翻湧的眸色讓她心下一緊。
“你就不好奇另一個夢是什麼?”他道。
青鸾沉了口氣,“大人請講。”
甯晏禮凝在她臉上,目光卻似拉遠,“另外一個夢中,我似乎夢到了與我死後同穴之人,而這人,好像與前一個夢中的,是同一個人。”
青鸾愣住。
死後同穴,豈不是夫妻?
雖然自前朝起,常有權宦娶妻的情況,但在她前世記憶中,并未聽說甯晏禮有過對食。甚至因為此事,很多人都曾以為他有斷袖之嫌。
而且甯晏禮是死在了李慕淩手裡,李慕淩怎會好心将他安葬?
驚疑間,甯晏禮又問道:“我再問一遍,夢中之人可是你?”
第一個夢她不能承認,第二個夢又實在詭異,青鸾根本不知如何回答,隻能道:“大人不覺得這問題實在荒唐可笑嗎?”
“是很荒唐。”甯晏禮唇角勾起譏诮,像是在自嘲,“但你卻一直在回避。”
“大人平素都是這般與手下人說話的嗎?”青鸾有些受不了了,她隻覺耳根熱得厲害,腳尖也點得酸痛。而且不管他究竟做了什麼夢,眼下這般場景都很荒謬。
“隻與你是這般。”甯晏禮毫不避諱道:“你慣是愛用陰謀詭計,我信不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