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猶豫間,隻見屠蘇已正面揮刀劈來,鶴觞亦從馬上縱身躍起,朝蒙面男子挺劍而去。
鶴觞劍快先到,蒙面男子隻能勉強揮刀格擋,刀劍相碰發出刺耳鳴響。
與此同時,屠蘇的刀也落了下來,情急之下,青鸾倏然亮出玉牌。
淩厲的刀風頓時一滞,在她額前停下。
屠蘇一愣,“你是陸家的人?”
此時,鶴觞已旋身一腳将蒙面男子踢飛,聽到屠蘇的話,也将餘光掃來。
青鸾眸中一亮。
這陸氏的玉牌果然有用,不枉自己一番計較。
她方才盤算着,若亮出宮牌,二人雖知她是陸皇後的人,但頂多也不過是宮中侍婢,對比甯晏禮下的死令,權衡之下難保會顧忌她的性命。
但若亮出陸氏玉牌,二人多半認為她是陸氏女眷,或許還有轉機。
見面前的屠蘇态度緩和,青鸾稍松了口氣,然而這時,四周忽然傳來大喝,東市兩側轟然逃竄的人群中,蓦地沖出數十人,從背後抽出刀劍,向牛車和黑甲士卒沖來。
幾乎同時,數道流矢從後方飛來,屠蘇揮道擋去,青鸾回頭遠望,視線盡頭,一支單騎從箭後奔襲而出。
羽箭将鶴觞節節逼退,那單騎上的人一把将蒙面男子撈起,夾馬飛馳而去。
“閹黨納命來!”
隻聽一聲暴喝,青鸾回過神,見一人持刀跳上牛車,竟朝她劈來。
餘光見屠蘇正在厮殺,她迅速從袖中摸出兩枚銅闆,指間一擲,銅闆驟然飛出,閃着寒光,嗖然破空而去,一枚“铛”地擊在那人手中的刀柄上,一枚唰地劃過他頸間——
“當啷”一聲,長刀應聲而落,那人捂住脖子,未等反應,屠蘇已回過頭,将他一刀斬落車下。
“小姑子你且退後,刀劍無眼,莫要傷了你!”屠蘇看了眼青鸾,大喊道。
四周無路能逃,青鸾聞言隻能趁勢躲到他身後,顫聲道:“多謝壯士。”
正待這時,牛車忽然劇晃,青鸾抓緊車廂擡頭看去,隻見雙方厮殺間,不知是誰又将牛砍傷,那畜生再度受驚,發起狂來,直從亂刀之間沖了出去,瘋狂奔向朱雀大橋。
風聲從耳邊呼嘯而過,青鸾面色陡變。
此時若是被甩下車去,恐怕斷手斷腳都是好的。
然而劇烈颠簸間,她抓着的車廂将要斷裂,眼看木闆寸寸崩碎,屠蘇将刀狠狠紮進車底,瞪紅雙眼,屏息使出全身力氣騰出一隻手,向她艱難伸來,咬牙喊道:“快抓住我!”
青鸾微微一怔,但也遲疑不得許多,緊緊抓住了屠蘇的手臂,眼角餘光中,被甩在遠處的鶴觞已翻身上馬,揚鞭追來。
牛車很快就沖上了朱雀大橋,那蒙面男子的同夥正欲跳入橋下河中逃跑,鶴觞見此抓緊缰繩,連揮數鞭,看準其背影,果斷将手中長劍擲出。
劍刃從青鸾耳邊掠過,鋒利無比,淩空“噗嗤”一聲,正刺入那人後心。
鮮血飛濺,崩了青鸾一身,隻見那刃身子搖晃兩下,遽然滾落車去。
“鶴觞!快去追那細作!”屠蘇回頭大叫道,他旋即将刀壓深,直插入地上,想要借此為牛車減速。
鶴觞看着前方救走蒙面男子的快馬,臉上沒有一絲猶豫,繼續揮鞭。
然而此時,青鸾突然瞥見剛剛經過的橋頭,不知何時竟出現了一隻草編兔子。
下一瞬,她視線裡出現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童,正向那兔子焦急跑去。
看着鶴觞疾馳而來的馬蹄,青鸾面色一白,驚叫道:“快停下!”
鶴觞顯然已經注意到那小童,若此時勒馬還來得及,但他卻面如冷凝,眼中竟沒有絲毫動搖。
青鸾暗叫不好。
她一時顧不得許多,突然撒開屠蘇的手臂,從失控的牛車上,飛身向那小童躍去。
“小姑子危險!”屠蘇愕然。
青鸾緊緊抱住那小童的瞬間,疾馳的馬蹄聲已逼至面前。
刹那間,她餘光中忽而閃出一個素白身影,将她與小童一把攬入懷中,朝岔道另一側滾去。
幾乎同時,駿馬高高揚起前蹄,将草編兔子在原地踏碎。
天旋地轉中,青鸾在一人溫熱的懷中,她緊緊摟着那小童,三人在地上滾了數圈才終于停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青鸾在暈眩中漸漸找回意識。
感受到額前溫熱的氣息,她猝然擡頭,看到一線流暢的下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