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文昭大驚,那封信裡寫了什麼?皇帝為何要對将她拿下?
她說道:“陛下,臣何罪之有?”
“朕收到檢舉信,禮部侍郎兼翰林院大學士汝晟以女子之身入朝為官,”皇帝晃了下手中的信,“汝大人,為了自證清白,朕允許你脫衣驗身。”
三皇子出乎意料的看向汝晟,他原本奇怪父皇為何突然要将汝晟拿下,原來這個他是她,汝晟竟是個女人!
聞言,景文昭心中巨震,誰檢舉的她的?誰知道她是女子?
鄭叔、黑子、烏恩、還有……景宇淳。
那封信是誰給皇帝的?
鄭叔和黑子不用想都不可能,烏恩也不可能,他雖不知她的真實身份,但他身為西圖太子,巴不得她以汝晟的身份殺了天慶帝,從而讓他們西圖有機可乘。
那難道是景宇淳?
上次白超沒能殺了她,所以他便派人送信給皇帝,告訴皇帝她的真實身份嗎?
如果真是這樣……
——她之前最終都沒忍心對他下死手。
——她之前還因為告訴三皇子可能置他于死地的法子後而心如刀絞。
——她一直都沒勇氣去問三皇子是否已經把新密信交給了皇上。
——她還擔心皇帝可能發出何種指令會殺了他。
……
如此種種,好像笑話一般重現在她眼前。她究竟要被他傷害多少次,才能清醒?他是救過她的命,但他也确實想要她的命!
景文昭定在原地,皇帝語氣威嚴:“脫衣驗身。”
侍衛得令,走上前去。
直到走上前來的侍衛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要脫了她的衣袍時,景文昭才猛然驚醒。
在與侍衛的拉扯中有一個東西掉了出來,“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一個黑布口袋。
見此,景文昭閉上了眼,任由侍衛将其呈遞給皇帝,皇帝命侍衛打開,卻是幾株紅蓮草。
被侍衛押着站在一旁的三皇子見到,一把掙脫開侍衛的束縛,大笑道:“父皇,兒臣就說那紅……草不是兒臣的,是那汝晟趁兒臣不注意放到兒臣衣襟内的。”
景文昭身着一身白色衣袍,她靜靜立在微帶蒼青色的山腰,好像一株遺世獨立的白蓮。侍衛再次上前要剝下她的衣袍時,她呵斥道:“退下,我是……”
見狀,皇帝眼眸猛地一縮,他撸下手腕上的九眼天珠手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景文昭擲去,并喝道:“堵住她的嘴。”
景文昭并沒注意到皇帝擲來的手串,“我是先皇公主”這六個字尚在她的唇齒之間,就被皇帝擲來的手串砸中了嘴,随即她尚未說出的話就被一擁而上的侍衛用汗巾堵在了口中。
皇帝看到她被堵住了嘴後,方說道:“汝晟竟以女子之身欺瞞朕在朝做官,還想用瘋馬加害于朕,拉下去,嚴加看管。”
景文昭被侍衛五花大綁的帶了下去,她剛才本想要表明自己的真實身份,但沒想到被皇帝察覺她的意圖,先一步用手串砸中了她的嘴。
她知道先皇公主的身份是一把雙刃劍,皇帝因此想要殺了她,卻也因此忌憚她。
畢竟,作為“名正言順”繼位的皇帝,如果知道了先皇公主仍舊活着,為了堵住天下悠悠衆口,他又豈能不好好相待?
但事情沒有如果,方才她到嘴邊的話沒能說出口,再往後想要說出就機會渺茫了。
此時,絲絲細雨從天而降,輕輕落到她的臉上,因為帶着面具,她的觸感并不是那麼清晰,但也有微微涼意透膚而來。
以後,她便再不需要戴面具了吧。
或許,這也是她生命中最後不用帶面具的時光了吧。
很遺憾,她沒能大仇得報。
很慶幸,她終于要離開這紛紛擾擾,令她痛徹心扉的世間紅塵了。
隐隐約約中,一句低沉而又略帶沙啞的聲音傳來,如果沒有任何期待的人生,你期望活多久?
此時此刻,她好似突然理解了他這句話的含義。
原來,快到了生之盡頭,她才理解了他。
但他為何又派白超來殺她?今日這封檢舉信是他寫的嗎?
金色的遊龍在雲層裡穿梭,冰涼的細雨于微風中飄落,入目之處皆是一片青綠,滿載着春的氣息,透露着生的希望。
而她卻在這樣帶着生機勃發的空氣中,聞到了死亡血腥的氣息。
景文昭被押送回了京城,被關在一個秘密監牢裡。
天氣雖已轉暖,但常年透不進多少光的陰暗監牢仍舊好似數九寒天一般陰冷。
牢中光線昏暗,景文昭坐在潮濕的似乎能滲出水的稻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