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本王找你的原因,因為你和景宇淳走的最近,你查起證據來更容易得手。”三皇子一默,半晌後,他雙眸一眯,陰狠道,“如果最後兇手真不是他,那也必須是他。”
景文昭内心一動,看似推脫道:“三殿下,下官在湖縣剿匪受傷未愈,實在不宜勞累——”
未等她說完,三皇子臉色瞬間陰沉:“汝大人既已知道此事,你覺得你當真躲得掉嗎?”
他竟威脅她,既如此,那她也隻好……“答應”他。
景文昭看似為難道:“三殿下,下官是冒死為殿下辦事,如果慶王殿下發現下官是三殿下的‘細作’,下官怕是會小命不保,您這隻給一套房……”
她故意對三皇子表明給的少,就是表明她已經答應為三皇子做事,否則,她若不要錢财,他又如何能放心得下她?會不會懷疑她有二心?
果然,聽聞此話的三皇子眉目一松,“汝大人這是嫌本皇子給的少啊!放心,本皇子再給你三萬兩,事成之後再給你十萬兩作為獎賞。但你若是做不到,”三皇子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然後猛地插到了桌案上。
這一擊看來力度不小,匕柄甚至随着匕刃震顫,三皇子陰笑道,“别怪本皇子不客氣。”
又是一年除歲日,灰蒙蒙的天空下起了大雪。
景文昭并沒有搬去三皇子給她的宅子,仍舊在她的老宅子住着。
按例今日不上早朝,但景文昭也早早的醒來了。
今日是家家戶戶的團圓日,而她的屋子卻格外寂靜冷清,冷清的仿佛空氣都帶着刺骨的寒意,她吸了一口氣,靜靜的坐到了榻上。
她想起去年除歲日,還是和烏恩在天慶北境過的,雖不熱鬧,但也不至于冷清。
再往前,就是與父親和鄭叔,那時她記憶尚未恢複,每日無憂無慮,歡喜熱鬧。
再更早之前,因為父皇是皇帝,她身為公主,都是與父皇母後和文武百官一起過,所以這一日也格外熱鬧,場面盛大紅火。
而今,是她獨自一人坐在冷清的屋子裡。
外面突然傳來幾個孩童玩鬧的稚嫩聲音,叽叽喳喳的,好像穿越了時間的長河直達她心底。景文昭靜靜的聽着,早已掩埋在心中的記憶湧上心頭。
八歲那年的除歲日,也如今日一般的大雪。
她想要做燈謎燈籠,便派人去将景宇浩叫進宮,讓他和她一起制作。
可傳話回來的宮人卻說,公子正在打雪仗,并讓他告訴公主,“做燈籠是女子的事,他一個男子漢才不會做那種事情。”
當時她聽了便想了個計策,心中想着說什麼也要将景宇浩召進宮和她一起做。
于是,一臉不耐的景宇浩被召進了霞雲殿,但他進門就看到宮女、太監都在抹眼淚。
景宇浩不知何事,卻沒見到景文昭,于是搜尋了一圈,在看到那個人時,頓時被吓的定在了原地。
隻見躺在榻上的景文昭的臉被燒的碳化發黑,口中冒着白煙。
景宇浩三步并作兩步跑到她的塌前,眼淚立馬冒了出來:“景文昭,景文昭,太醫,太醫,快宣太醫。”
她悠悠轉醒,抓住景文浩的手,咳嗽了兩聲:“宇浩,我要不行了,宣太醫也于事無補,趁着我現在還能說話,你可否答應我一件事?”
景文浩眼淚噼裡啪啦的掉,立馬點頭:“你說,隻要你不死,我什麼事都答應你。”
她面露期盼之色:“好,我死之前的願望就是做個燈謎燈籠。”
當年的景宇浩到底是孩子心性,一點沒覺得自己受騙,反而道:“呸呸呸,大過年的不許說死。”
他猶豫了一瞬,但看到景文昭越來越弱的呼吸,以及越來越失望的表情。他咬了咬牙說道:“好,我答應你。”
她随即欣慰的笑了下,然後将頭猛地歪到一旁,一副斷了氣的樣子。
景宇浩一愣,随即站起來趴到她身上,搖着她的身子,嚎啕大哭:“景文昭,景文昭,你不許死,我不許你死……”
也不知過了多久,在他的嚎啕大哭聲中,傳來一絲顫音:“好,我不死。”
景文浩驚訝的都忘了哭,擡起頭來,看着一臉黑灰的她好似極力忍着笑的樣子。
他愣了愣,随即氣憤的擡起拳頭捶了她兩拳,緊接着便聽到她放聲大笑聲。
除了景宇浩,整個霞雲殿都笑的樂不可支。
之後,景宇浩與她鬧作了一團。
“劈裡啪啦”鞭炮聲響起,唇邊仍舊帶着笑意的景文昭思緒被打斷,此時她才注意到屋内已經黑了下來。
霎時,綿綿的失落和悲痛如濤濤江水般襲來,她仿佛要窒息在這沉寂的空氣中。她努力使自己站起,不去想那早已失去的快樂,她甩了甩頭,要将心中的淤積的悲傷甩掉。
她活動了凍得發僵的四肢,走到牆邊,在牆角暗處從木制小盒裡取出那副女子面具,她小心的收進衣襟内後,披了個鬥篷轉身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