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文昭定了定睛,見是府尹,她回道:“不是下官的血。”
“那就好,本官以為汝大人傷着了。”府尹坐到主位上,“請坐,汝大人,這是剛從湖縣回來嗎?汝大人的事迹——”
景文昭不想聽這些客套話,她截道:“三更半夜,府尹大人的衙役辦差竟這般迅速。”
當時若不是這幫衙役來了,看當時白超的樣子,估計會連她也殺了,不,他本來就是沖着她來的。
聽聞此話,府尹微微歎了口氣:“汝大人當知道幾個月前大殿下之事吧?”府尹并未多說,而是點到為止。
景文昭心思通透,一點就知,那大殿下也是在半夜時分遇刺身亡的,當時若是有衙役,大皇子是否能死也未可知了。
皇帝不怪罪已是天大的榮幸了。
所以,府衙也因此加強了巡邏,争取能在事故發生前就扼殺在搖籃裡。
景文昭想要要回鐘離的屍首,而府尹說此案需要核查,并不能還給她,人雖是她的侍從,還需要通傳其家人。
見要不來鐘離屍首,景文昭也不願再待,起身告辭。而府尹知面前之人是受害者,且是皇帝欲重用之人,也不敢再留,當下便将人送出了府衙。
景文昭走在寂靜的長街上,此時已近年關,家家戶戶門前都挂着大紅燈籠,而她卻覺得那紅格外刺眼。
那刺眼的猩紅她剛在鐘離身上見到。
她記得她曾對鐘離說過:你若要是出了事,我如何向你家人交代?
他說,我娘早死了,我爹有十幾個兒子,就算少了我,他也不會在乎。
而她是怎麼回答的?沒人在乎你,我在乎你。
景文昭伸出雙手,就着燈籠的光芒,見到手上已經幹了的血迹,她縱身一躍跳上了房頂,在房頂上快速飛奔起來。
她感覺自己體内好像有一頭猛獸要沖破她的身體,讓她想要不顧一切的……殺了它。
最後一個猛沖,景文昭癱倒在某個屋頂碧瓦上,她翻了個身,仰面朝上,看着天上的星她笑了,但眸中卻有淚滑落。
第二日,景文昭将在湖縣之事向皇帝做了詳細禀報後,她剛進家門,一個男聲就傳了進來:“汝大人。”
是三皇子的聲音,景文昭警惕的轉過身。
三皇子笑道:“怎麼,不歡迎?”
景文昭拱了拱手,笑道:“哪裡,三殿下大駕光臨,寒舍蓬荜生輝,怎會不歡迎?”她做了請的姿勢,“快請。”
三皇子走到桌案後坐下,摸了摸桌案上茶壺的水溫後,放下了欲倒茶的手。他左右看了看,笑道:“汝大人如今乃是我朝廷大員,如何能住這般寒屋陋舍?來人……”
從外面進來一個小厮,将一張紙遞交到景文昭手中。
景文昭接過一看,是一張房契。她擡頭看向三皇子,“三殿下,這?”
三皇子笑道:“本皇子看汝大人實在不易,恰好本皇子名下有套多餘的房産,便贈與汝大人。”
景文昭推脫道:“下官無功不受祿,這如何使得?”
“诶?汝大人先别急着拒絕。聽聽本皇子的分析,你便知道了。”三皇子擡了下手制止了景文昭,然後看了小厮一眼。
待小厮退出去後,三皇子說道:“汝大人覺得柯嘉如何?”
“之前是我天慶邊疆大将,後勾結西圖叛國。”景文昭實話實說道。
“汝大人也知柯嘉是我天慶邊疆大将,所以本皇子覺得這裡一定有貓膩。以柯嘉的地位,且女兒還要嫁去西圖去和親,他有必要勾結西圖叛國嗎?”
拿着房契的景文昭手一抖,問道:“三殿下這是何意?”
三皇子一瞬不瞬的盯着景文昭,“景宇淳犯了欺君之罪。如今隻有你能幫本皇子,不,幫我天慶。況且,以景宇淳一個義子身份,是不可能繼承大統的,你跟着他是沒有好處可享的。但是,如果你幫了本皇子,我不但将你我以前的不愉快一筆勾銷,還少不了你的好處。”
“三殿下打算要下官如何幫?”景文昭問道。
“景宇淳向來不結交朝中大臣,而你和他走的算是比較近的。但你要想清楚,他犯了欺君之罪,你若是繼續跟着他,最後下場必不會好看。”
景文昭追問道:“三殿下打算讓下官如何做?”
三皇子拿起壺蓋把玩:“大哥之死可能便是出自他手,本皇子聽聞大哥死前那晚,就是為了去求景宇淳手下留情,而被人有了可趁之機死于非命。他最後見的就是景宇淳,所以景宇淳的嫌疑最大。你可知皇後都因此事而被打入了冷宮?”
看來他是要對景宇淳下手了,景宇淳三番兩次阻他,他便要先除去景宇淳。
但皇後是為何打入了冷宮?
要知道那大皇子是皇後之子,大皇子之死皇後應該最是難過才是,但是這事很好猜,皇後是柯家人,自己唯一的子嗣也死了,她心灰意冷之下定是向皇帝說了什麼不該說的,皇帝一氣之下将其打入冷宮。但景文昭還是佯裝不解道:“皇後娘娘為何被打入了冷宮?”
三皇子無所謂道:“定是希望破滅,連裝也懶得裝了。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若是查出真相,”他将手中把玩的壺蓋蓋到茶壺上,“将來,你便是本皇子的第一元勳。”
景文昭内心一哂,但是表面皺眉道:“那這個案子從何查起?而且三殿下如何确定大殿下一定是慶王殿下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