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宇淳竟打算将生的希望留給她,自己斷後。
她想,即使他再風流成性,但他卻不傻,竟然會為了“劉高氏”而不顧自己的性命,她忍不住問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他如果知道了她是誰,是不是就不會如此奮不顧身了?
一絲複雜的情緒從他眸中閃過,仿佛午夜流星般一閃即逝,景宇淳笑道:“當然是……高姑娘。”此時他竟還能笑得出來。
悉悉索索聲從遠處傳來,景宇淳猛地嚴肅道:“你在此隻會是我的累贅,還不快走?”
她猛地清醒。
對,她在這隻會是他的累贅,就像上次在紅香苑後、馮四家前,他們被襲擊時,如果沒有他替她擋的那一刀,他根本不可能受傷。
她跑到左前方,将石頭下的信件拿出,揣進懷裡,向後跑去。
經過一夜半天的養精蓄銳,此時她的内力已恢複了不少,但她仍舊不敢用,畢竟僅有的内力要在她保命時方可用。
原本豔陽高照的天空,漸漸被烏雲遮擋。
燕子低低的從頭頂飛過,發出一聲低鳴。
她仿佛聽到了後方傳來兵器碰撞之聲。
她難道當真對他不管不顧了嗎?
既然他能為“劉高氏”奮不顧身,她是否也要為他做些什麼?
畢竟“劉高氏”也是她的一個身份,雖然有可能他知曉她的身份後,會殺了她。
但她真的能眼睜睜看着他折戟于此嗎?
景文昭向前跑的身形猛地頓住。
轉身,向回跑去。
她行到附近,腳尖輕輕點地,躍上了附近一株大樹。
隻見黑壓壓的人,将景宇淳圍在中間,内圈倒下,外圈再上。
此時景宇淳周圍已經摞起半人高的屍體堆,而他原本黑灰色的衣衫上透着紅色,時不時還在滴答血,也不知是敵人的血,還是他自己的血?
說話來長,但僅僅過了一瞬。
景文昭站在大樹上一聲大呼:“都住手!”
打的正酣的人群并未聽到她的呼喝聲,她将手攏在嘴邊,用盡全力一聲大喊:“都住手!”
頓時人群都靜了下來,這一刻時間仿佛靜止了般,落針可聞。
她看向被圍在中間的景宇淳,隻見景宇淳見到她的一刹那眉頭緊鎖,她對他咧嘴一笑:“英雄豈能都讓你當了?”随即将早就準備好的信封拿出,在面前晃了晃,“信在我手上,你們若想要,”她一指位于人群中央的景宇淳,“便将他放了。”
人群最外側,立于景宇淳之前坐着的那塊大石上的蒙面人,說道:“你還沒有資格和我談判。”
景文昭笑了笑:“是嗎?你們大動幹戈不就是想要這封信麼,如今信在我手,你們若不想要,那這封信于我這村婦而言也沒甚用處,如今你們也知我有信了,為了防止你們以後找我的麻煩,我莫不如将信銷毀一了百了。”她拿起信封便要撕。
結果剛撕了一個小口,立于大石上為首的蒙面人便道:“等等。”
景文昭停下動作,為首蒙面人思考了一瞬後,才道:“我如何确定我放人之後,你會将信給我?”
“很簡單。前面有塊石頭,”景文昭指了指自己和蒙面人之間的一塊方石,“我将信壓在石下,你将人放了,我直接帶人便走。為了防止你們追殺,我根本來不及去取。如此你可放心?”
為首蒙面人不語,似是在思考可行性,大概過了有半炷香的時間,才道:“既如此,便按你說的辦。”為首的蒙面人點頭,其話音剛落,景文昭便跳下大樹,走到方石旁,将信封放到了石下。
為首的蒙面人對着一衆蒙面人說道,“将人放了。”
位于蒙面人中央的景宇淳一直看着景文昭,眸中莫名情緒湧動,此時聽到為首的蒙面人的命令,衆蒙面人給景宇淳讓出了一條路。
景宇淳行到景文昭身旁,牽起她的手,快速向山谷外掠去。
景文昭心下有些疑惑,他們就如此輕易的逃離出來了嗎?
不料,身後“咻咻咻”不間斷的箭羽射來。
景文昭和景宇淳二人不得不轉彎向最近的樹林奔去。
可就在二人快要跑進林子時,一支羽箭斜斜的射了過來,“噗”的一聲射中了景文昭的胳膊。
她身旁的景宇淳眉頭皺起,攬着她的腰身加速進了林中。
剛一進林中,景宇淳從衣衫上撕下了一塊布條,系在景文昭的箭傷上方,防止血液過多流出。“你再忍忍。”
景文昭忍着疼痛,擠出一絲笑:“沒事。”
景宇淳眉頭皺的更緊,但也不敢多做停留,攬着景文昭便向深林中奔去。
雖然已經用布條勒住止血,但當二人行到一處小溪邊時,景文昭的整個衣袖上也都浸滿了鮮血。
二人走進溪水中,景宇淳摁住景文昭的手臂,對她說道:“忍住。”
景文昭點頭,示意他可以拔了,景宇淳看了景文昭一眼後,快速将箭頭拔出。
随着箭頭的拔出,鮮血汩汩的從傷口湧出,滴落在水中,随着水的流動,沒留下任何痕迹。
雖然景宇淳已用最快的速度拔出箭頭,但拔箭那撕心裂肺的疼痛仍舊從手臂傳來,景文昭死死咬住嘴唇,未吭一聲。
而景宇淳再次從衣衫上撕下兩塊布條,包紮在景文昭的手臂上,他動作極快,下手卻極其輕柔。